「好像去世了……說起來他還算得上是我學弟呢。」
「你學弟?」
「對,他也是 xx 警校的,我比他大四屆,不說了不說了,探視結束了,你趕快走吧,一個月只能一次啊,下次記得預約。」
7
林斌野上的是警校?
獄警的話一直在我腦海揮不去,我拿出手機搜索林斌野的名字,想看看有沒有關于他案件的報道。
翻了好幾頁都沒看到,最后還是在本省的一個小媒體公眾號上找到了。
上面說一四年在西城區發生了一起惡性傷人,當時由于是拆遷老城區沒有監控,案件唯一證人也就是受害者郭某出席聲稱林某欲強奸她,并拿刀捅死了她男朋友。
評論區清一色的辱罵,有條熱評說「捅死人這男的是我們村的,還是警校的學生,干出這荒唐事,他爸被他直接氣瘋了,后來天天在村里嚷著他兒子是英雄,都判刑了還是英雄。」
一定不是真的,林斌野不可能做出這種事的。
我沒直接回家,讓司機掉頭去了林斌野的村子。
西城區現在開發建成了高鐵站,林斌野的村子被拆遷找不到了,我不死心,看見上年紀的老人就拿著手機湊上去問,希望能遇見之前村子的人。
一連問了好幾個人,終于讓我問到了。
那個老人戴著個草帽,坐在路邊叭叭抽著煙:「你打聽這事干嗎。」
「叔叔,我是……」我結結巴巴找不到一個合適的身份,是啊,我為什麼要對他的事這麼上心,明明我們什麼關系都沒有,可是我就是想要關心他,想要了解他。
見我長時間不回答,最后老人一揮手不刁難我:「算了,你是誰也不重要,剛好我現在無聊,跟你講講也算有人陪我說話解解悶了。
」
老人說:「林斌野是大一暑假出的事,村里傳遍了,說是他晚上在老城區想強奸一個女的,跟人家男朋友打起來然后殺人了。」
「可是他爸非說他是被冤枉的,是見義勇為,是英雄。刀上有他的指紋,還有受害那女的也說,是他把她男朋友殺了。按理該判死刑的,結果好像因什麼原因判了有期。」
「那女生叫什麼名字啊?叔叔你知道她在哪兒住嗎?」
「叫郭夢麗,是我們隔壁村的,對了,村里人說是林斌野追求她不成動起了歪心思。郭夢麗當時談的男朋友,就是被捅死的那個男的,謠傳是老城區開發商的私生子。」
已經這麼多年了,我找不到郭夢麗,也沒能力去找開發商,這讓我心情很郁悶,有種無能為力的感覺。
我什麼都幫不了林斌野,只能每月都去看他。
他每次都會給我話梅糖,只有一次沒有。
那是中秋節,他臉上帶著傷,對我說:「對不起啊,這次只剩一顆了。」
我看著那顆幾乎要被碾成碎末的硬糖,不問就知道是怎麼回事,一定是有人搶走了,他在拳頭下給我護住了這一顆。
心里酸酸的,像吃了帶籽的檸檬一樣,又澀又苦。
我不想他受傷,只說:「我不吃了,林斌野,你看我的牙,你以后不要給我攢話梅糖了,我不吃了,你不要跟別人打架。」說著說著眼睛就控制不住起了霧。
林斌野想幫我擦眼淚,可只能觸摸到我們面前的防彈玻璃,這好像也就暗示了我們的結局。
林斌野說:「小白,上次的故事還沒講完呢。」
我抹了把眼淚,從包里拿出《小王子》,哽咽著一字一字一句地念給他聽。
每個字就像刀劃喉嚨一樣痛,最后我哭到失聲念不出來。
為什麼,林斌野明明可以擁有光明的未來,要是沒發生那種事的話,他現在也會成為一名優秀的警察。
心里很苦澀。
探視的時間很短,每次只夠念完三章,這本書有二十七章呢,我好想把這個故事念完,好想林斌野出來啊。
要等多久呢?一個夏天,一個秋天,一個冬天。
那天終于來了,是春天。
8
冬季的冰雪還未完全融化,有些嫩芽已經冒頭了。
我起了個大早,在衣柜里翻翻找找,換了一身又一身,糾結了好久才選定一件白色的毛衣裙,挎著小包下樓,在超市買了盒豆腐。
我在網上搜了,出獄的人吃豆腐是傳統。
來得太早了,值班的獄警告訴我辦手續還要花些時候。我站在門口等啊等,終于林斌野出來了。
他戴著一頂棕灰色鴨舌帽,穿著黑色飛行員夾克,手里提著一個旅行袋。
看到他后,我心怦怦跳得如擂鼓。一刻也等不了,跑過去,想要緊緊和他抱一起。
近了,距離越來越近,快要沖破那個玻璃的隔閡了,在我們差一個胳膊的距離,一輛黑色寶馬加大油門沖了過來,距我們一腳的距離停下。
我被嚇得癱坐在地上,白色毛衣頃刻間沾上了泥濘,抱在懷里小心翼翼護了一路的豆腐摔在地上,七零八碎。
林斌野撲過來緊張問我:「有沒有受傷?」
我還沒回應他,從車上就下來了一個穿著西裝的男人,他噌亮的皮鞋踩在我的豆腐上,是那樣諷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