」說著還展示自己濕著的衣服。
「我為什麼會潑你,護士站那麼多人我為什麼單單就潑你們,心里沒點數嗎!」有些人配叫老師,有些人不配,「我替你干活,職業暴露了,你嫌麻煩瞞著沒上報,讓我自己掏錢去化驗血,我忍。但你今天在背后嚼舌根子造我謠,還說林斌野……要是我家長知道,非要大耳光抽死你!」
「職業暴露?!」護士長不可置信地看著我的帶教老師,「學生說的是真的嗎!」
「開會的時候我怎麼交代的!不準學生單獨去操作,必須帶教老師陪同,職業暴露要及時上報,出了事你負責?你負責得起嗎!」護士長說話時飄濺的沫星子一滴不落全飛到我帶教老師的臉上了。
她不敢反駁,也不敢擦,對著護士長低眉順眼道歉:「是我錯了,護士長,是我昨天值夜班太忙了,就忘了學生這個事,我想著今天弄的。」
「你呀你,不準有下次了!」護士長劈頭蓋臉地做樣子,表面罵得很兇,心還是向著她們,想小事化了,「你趕快去報備吧,下次可不能延誤。」
帶教老師瞪我一眼,嘴角掛著賤笑準備離開。
我怎麼能就這樣輕易放過她,做錯事就要付出代價,「那主任,我帶教老師罵我在背后編派我該怎麼算?」
「學生說你在背后嚼舌根子這件事。」許久不開口的科主任發話了,「你說什麼了?」
「我沒說什麼,我就說她有點笨,做事不利索,這也不是什麼重話吧。」
「你敢說不敢認是吧!」我冷笑,拿出兜里的手機點開錄音文件,我將她所說的話都錄下來了。
這招是林斌野教我的,我的帶教老師不止一次在背后罵我,那天去林斌野病房給他換藥時,他看出我心情不好,就問我怎麼回事。
我告訴他:「我老師總是背后編排我。」
他說:「你可以保護自己的。學著留下證據,保留證據,保護自己。」
所以我學聰明了,錄音,是很好的證據。
護士長原本還想包庇,可證據擺在面前,還有科主任盯著,她沒辦法大事化小小事化了,只能按照規定,處理。
帶教老師因違反職業操守,被扣了工資,罰寫了檢討,還取消了評優評先,等于她辛辛苦苦大半年,全白費了。
我經歷了職業暴露還有這件事,護士長給我調了休,讓我休息一周回家換換心情。
6
回家后我糾結很久,做了個大膽的決定,去超市買了東西打車去了郊區的 xx 監獄。
探視需要預約,我當天沒見到林斌野。
隔天,在獄警的陪同下,我終于見到了他。
他一見我先是驚訝,最后嘴角上彎笑起來。
「白護士。」
「小林病人。」
我跟林斌野說我沒事,說我有抗體,還說:「我聽你的話取證保護自己了,在醫院還潑了我帶教老師一身吸痰水,她們樣子可狼狽了。」
林斌野隔著玻璃一直微笑著聽我講。
我意識到自己好像把他當成樹洞了,光顧著講自己的事也沒關心他,忙道歉:「不好意思啊,我一直都在說自己的事,你怎麼樣了?傷口還痛嗎?怎麼突然出院了?」
其實我還想問他,你在這里吃得好嗎?工作累嗎?有沒有人欺負你?是不是快要把我忘了?
但沒說出口。
「不痛了。」林斌野搖搖頭,「傷好得差不多就回來了,那天走得太急也沒能跟你說再見,對了。」他像是想到什麼,從口袋拿出了一團紙,在請示獄警得到允許后從小窗口遞給了我。
我打開發現是話梅糖。
在醫院時,他給過我一顆,我隨口說了一句「好吃」,他就記住了,并給我攢了這麼多。
「我沒什麼能給你的……」說話間他兩只手局促地攥在了一起,嘴角盡力想扯出微笑但是拗不過哀傷,他不想我看見他哭,就用戴著手銬的手擋住自己的臉,聲音哽咽說,「我沒想到你會來看我。」
他沒想到我會來看他,但還是把話梅糖一顆一顆地給我攢起來,隨身帶在身上。這就好像你明知道不可能但還懷著希望,那種日子有多難熬我難以想象。
我剝開一顆放進嘴里,告訴他:「我當時就答應你了,會來看你的。還有,你不是什麼都沒給我,你是不是忘了,你把你十年的壽命給我了。」
「所以我現在加上你的十年,就 30 歲了,比你還大一歲,小林病人你還要叫我姐姐呢。」
聽到這兒,剛才還一臉哀傷的他撲哧笑出聲:「還能這樣算啊。」
「怎麼不能,你以后就喊我小白姐。」
他終于笑起來了。
我纏著讓他叫我小白姐,沒等到他喊出口,獄警就通知時間到了。
臨走時我突然覺得心里很別扭,就像要失去什麼似的,繃不住哭了,含著淚對他喊:「我還會來的,我以后會常來看你的,林斌野你不要哭。」
他沒回頭,但我看見了他輕顫的肩膀和抹眼淚的動作。
也許我坐在凳子上哭得太傷心了,值班的獄警看不下去就遞了張紙給我,搭話問:「你是他妹妹?怎麼一直不來,都五六年沒人來探視他了。
」
「五六年?」我疑惑,「沒人來看他嗎?他爸媽呢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