當時腦子空白一片,隨后是害怕,趕緊去護理站找老師。
老師卻將我罵了一頓,埋怨地指責我:「你怎麼這麼不小心,本來上班就夠忙你又添亂。這點小活都干不好……」
她煩躁地扔給我一個抽血管,讓我自己去找那個病人抽血送去化驗看看他有沒有傳染病。
可那個病人不肯配合。
我想到之前在網上看到的職業暴露染上傳染病的事件就心如置冰窖,再加上他不肯配合,這讓我急哭了。
我哭著哀求他:「叔叔,我現在才剛 20 歲,家里就我一個姑娘,求求你了。」
「你 20 關我什麼事,是你自己扎著手,跟我又沒關系。趕快起開,別妨礙我回家。」
他不耐煩地推開我,往科室大門口走。
在我攔不住他時,林斌野拎起一個凳子走來了。
他滿眼陰戾,隨著他的走動,腳腕的電子腳銬鐵鏈嘩啦嘩啦響,配合著他不爽的表情,就像電影《死神來了》里的死神,可他的出現對我卻是希望。
他攔在門口,對著那個病人冷冷道:「看見我身上的衣服了嗎,xx 監獄,知道我為什麼坐牢嗎?殺人!」
「我不介意多殺一個人,你是乖乖坐好讓小姑娘給你抽血,還是我把你打出血。」
聽到這話,那病人才不情愿坐下。
我在林斌野的看護下給他抽了血,馬不停蹄地送去了檢驗科。
等待的時候是煎熬的,眼淚止不住地留,帶教老師對我暴露的態度讓我心寒害怕,也不敢在護士站待著哭,也不敢回家哭怕媽媽擔心,就一個人躲在雜貨間哭。
這時有人敲了敲門,我忙擦去眼淚,開門發現是林斌野。
4
他手里拎著一個保溫杯,看樣子剛接完水,站在門口看著我,開口喊「提燈女神」,想逗我笑。
但我沒理他,笑不出來。
他又換了個稱呼,喊我「白衣天使。」
我還是垂著頭沒理他。
最后他輕聲喚我「白欣冉」時,我終于繃不住號啕哭起來。
一時間的委屈,被病人的不尊重,被老師的嫌棄,還有職業暴露的恐懼,全混雜在此刻的眼淚里。
林斌野沒帶紙,他拽了拽自己囚服的袖子,拉出很長一截讓我擦眼淚。
他輕輕拍著我的背安慰我:「一定會沒事的,我用我十年的壽命換你沒事。」
聽到這話我忙伸手捂住他的嘴:「快呸呸呸!你不要咒自己。」
他輕笑將我的手拿下去,「不要,我這樣的人生活著還有什麼意思呢,還不如早點死呢。」
說話時,他的眼神是那樣悲傷。
我突然很想知道他是為什麼入獄,這幾天的相處讓我不相信他是那種會強奸未遂殺人的人。
「林斌野。」我掛著淚向他開口問,「你為什麼會入獄啊。」
他用拇指抿去了我掛在臉上的最后一滴淚,風輕云淡地開口:「我剛才不是說了嗎,殺人。」
「我不信。」我盯著他認真一字一句說,「你不是那樣的人。」
他突然怔住了。
許久又恢復剛才輕松的模樣,吊兒郎當隨口說:「如果我告訴你我是英雄,你信嗎?」
我盯著他的眼睛,誠摯地回他:「我信。」
「笨蛋。」
他用手遮住了我的眼,我什麼也看不見,只能看到他的掌紋,手掌上有很多繭,那是他勞改工作留下的痕跡。
「林斌野。」
我想將他的手拿開,但他卻聲音哽咽地叫我:「別看。
」
那輕輕的啜泣聲,在這個密閉的屋子里格外清晰……
5
化驗結果出來了,那個病人有乙肝。
但我沒事。
因為我的血檢報告顯示我有乙肝抗體。
我拿著報告單推開林斌野的病房,想要將這個好消息告訴他,可迎接我的卻是一張空床和正在打掃衛生的阿姨。
我拉著她問:「這個房間的病人呢?」
她說:「那個殺人犯?他出院了。」說完還很嫌棄地上下掃視我。
我不解那個眼神,也無心去探究,失落地回到護士站,竟聽到我的帶教老師在配藥室跟另一個護士談論我。
她說:「那個新來的實習生真是不檢點,看見個男的都往上湊,連勞改犯都不放過。她昨天跟那個勞改犯在雜貨間不知道干什麼,關上門就他倆,整整一個小時才出來。」
「我也聽說了,那勞改犯出來的時候身上還濕濕的。那個勞改犯不是強奸未遂嗎,哈哈哈說不定他倆……」
「他們倆指定有事,今天早上辦出院手續時,那勞改犯還問白護士呢,惡心死了。」
聽到這兒,我再也忍不住,拿起護理車上回收的吸痰水對著嚼舌根的她們潑去。
她們尖叫的聲音在科室響徹云霄,潑婦般地對著我罵:「白欣冉你發什麼神經!」
「老師你也曾經是實習生吧。」我冷漠地看著落湯雞的她們,「你曾經淋過雨所以就要把別人的傘給踹爛嗎!我怎麼惹到你了,你要這樣針對我。」
「我……」
這動靜將正在開晨會的科主任和護士長都驚了過來,一圈的病人都出來看熱鬧了。
為了降低影響,科主任讓我們去了示教室。
在示教室就我們四個,護士長開口先問:「這是怎麼回事。」
「這個學生發神經。」我的帶教老師先惡人告狀,「我倆正在配藥,這個學生將吸痰水潑我們一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