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的男朋友見義勇為,在我以為他會得到世間的褒獎時,鋪天蓋地的辱罵襲來。
為什麼?只因他曾是一名「殺人犯」。
1
我叫白欣冉,是個護士。
他叫林斌野,是個勞改犯。
我們相遇那年,我剛滿 20 歲,從學校出來到醫院實習。
而他 29 歲,已經在監獄服刑八年了……
他是因為急性闌尾炎半夜突然從監獄送到我們科室的。
等我端著托盤跟著帶教老師走進那個房間時,已經是他做完手術的第二天。
他在床上躺著,手腕被銀色手銬銬在床幫上,身邊還站著兩個警察。
老師先上前看了看他的血管,才回頭對我說:「血管很直,你去給他扎吧。」
我不敢,因為他是勞改犯,再加上他長得不算面善。
比牛皮紙深一個度的膚色,標準的勞改短寸頭,內雙下三白眼,眼頭被內贅皮包住朝下勾,眼角稍尖,眉尾還被一道疤給截斷。
他身后墊著一個枕頭,就這麼靠在病床上盯著我,像一匹野狼。
我抱著治療盤,站在他床邊不敢下手,但這時他開口說:「我讓你練手,允許你戳我三針。」
才三針?
「以前有個爺爺允許我戳五針呢。」我小聲嘟囔。
聲音不大,但被他聽見了。
聽后他爽朗笑起來,「那好,允許你戳十針,再送你五針。」
給他扎針的時候我很緊張,捏針的手隱隱顫抖。
他卻格外放松,還饒有興趣地將身子坐直,看我怎麼給他扎針。
「放心扎,別怕,你有十次機會呢。」
說著他將手背繃緊,讓血管鼓起來方便我扎。
還好一針就進了。
松開他手臂上的壓脈帶時,我也深松了口氣。
他看著手背上貼得不算美觀的膠帶,嘴邊掛著笑對我說:「謝謝。」
這是我實習三周來第一次收到別人的「謝謝」,心里突然暖暖的,面前的他這時看起來也不那麼兇神惡煞了,相反還帶著痞帥,像電影《人生大事》里的莫三妹,是我喜歡的類型。
這想法讓我耳根莫名紅了,垂著眼不敢和他對視,小聲回應:「也謝謝你。」
2
就這樣,老師把他交給了我。
讓我拿他練手換藥拔針,他每次都會跟我說「謝謝。」
我經常出入那個病房,打掃衛生的阿姨有天神秘兮兮地拉著問我:「孩子你怕不怕。」
我說:「怕什麼?」
她說:「這個病房住的可是殺人犯你不怕?」
我這才從她口中得知,林斌野是個殺人犯,在八年前因強奸未遂捅死了人而被判了刑。
講真,剛知道這件事的時候,我對他也是防備心很重的。可后來,時間久了,我發現他人很好,和傳言里的不一樣。
甚至有次,在我低血糖頭暈站不穩時,他還從口袋掏出幾顆話梅糖給我。
我接住,沒敢吃。
他像是看出什麼,笑了笑拿走一個自己撕開放進了嘴里,像在告訴我:沒毒,安全的,放心吃。
還有一次,我給他加氧氣水,科室很忙,老師交代了我流程,就直接把滅菌水和注射器塞到我手里讓我自己去。
第一次操作,毫無經驗的我不知道要先把氧氣關掉,就直接拿針管往里加液體。
氣壓太大,連接管一下子炸了,崩了我一臉水。
在病床上躺著的林斌野也沒能幸免。
他身濺到上的水比我還多,病號服都濕了,緊貼著結實的身體,勾勒著曲線。
我忙說:「對不起對不起。」
可他沒怨我,還給我遞紙擦水珠,還關心地問我:「有沒有受傷?」
要是其他病人,一定會埋怨我炸他們一身水,說要投訴我,可是他沒有。
他沒先顧自己,而是先給我擦水珠,問我有沒有事。
所以我不怕他,他還是我最喜歡的病人。
我甚至荒唐地覺得,這麼好的人,也許他不是殺人犯,是另有隱情呢?
我經常出入他的病房,為他護理換藥時,還會和他聊上幾句。
他對我很尊重,不會沒禮貌地喊我「服務員」「那誰」,或者見我是實習生就輕薄地開無聊的垃圾玩笑,而是言語正直地喊我「提燈女神。」
他這麼叫我時,我總會沒來由地臉紅,小聲說:「其實你叫我護士就可以。」Ⴘʐ
他說:「好的白護士。」
三周了,連我帶教老師都沒記住我的名字呢,總是直呼我「那誰」,而他來了三天,就記住了我的名字,知道我姓白,叫欣冉。
3
我討厭這個工作,可是林斌野的出現讓我有了盼頭。
他成了我上班的動力,每天到科室換完衣服第一件事就是去病房看林斌野。
看他還在不在,病情有沒有好轉。
我希望他趕快好,可又怕他出院離開,再也見不到他。
好在他現在還在,躺在病床上一見我就溫柔地笑,用好聽的嗓音對我說:「辛苦啦,白護士。」
「不辛苦。」
我們互相陪伴互相鼓勵對方,就這樣一周,在我以為會越來越好時,我職業暴露了。
是下班前,洗完手準備走的我被老師叫住,讓我去病房給一個病人拔針。
我不情愿但也不能反抗,只能去了,結果那個病人正在打電話,他一抬手,我手里還沒來得及處理的針帶著他的血深深扎進了我的手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