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現在我明白了,后者更多。
說實話,在他把我送給那個男人的時候,我是怨恨他的,可是這一刻看著行將就木的他,我的內心反而平靜了。
我不愿意原諒他,但畢竟是一個曾經對我好過,我也叫了二十幾年爺爺的人,我還是有些難受。
把沈妍初送回劇組后,季晏禮坐在辦公室里,不斷的給我發消息,打電話,問我到底跑到哪里去了。
他一口一口抽著煙,五官在繚繞的煙霧中顯得更加冷硬,眉宇間滿是肉眼可見的急躁。
手機那頭,不管打多少電話,都是顯示無法接通。
最后一根煙見底,季晏禮有些頹然地垂下眼皮,輕輕呢喃,「沈月淮,你究竟在哪兒?」
我就在這里啊。
季晏禮,我就在你的身邊啊。
我在空中,輕輕的回復他。
現在還要找到我干什麼呢?像你說的兩清嗎?可是怎麼兩清呢,你辜負了我啊,你辜負了我的真心。
就像沈與車說的,你放棄了我。
如果你不放棄我,我不會遭遇那樣的事情。
是啊,想到這里,我突然有些怨恨他了。
8
從病房出來后,我發現季晏禮辦公的時候變得心浮氣躁,不辦公的時候又容易走神。
晚上,他和沈妍初說自己要去書房辦公,但其實他根本看不進去,反而盯著面前文件的同一個地方半個多小時。
后來沈妍初進來看他,聽著推門的動靜,季晏禮猛然抬頭,在與沈妍初對時候,眼神猛然暗淡下去。
我突然想起來,我以前總喜歡在季晏禮辦公的時候,門也不敲地闖進去。
「下次進來的時候,記得敲門。
」他似乎沒有注意到旁邊臉色難看的沈妍初,翻動一頁紙后,抬手揉了揉眉心。
第二天,沈妍初走進了我曾經布置的花園房看花。
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像宣告什麼,派人將那里的郁金香全部換成了紅玫瑰。
季晏禮看到后,居然對她甩了臉色,「誰讓你換的?」
然后又派人將那些玫瑰移走,重新種上郁金香,甚至親自動手布置。
他布置了多久,沈妍初就紅著眼,冷著臉和他較勁了多久,但這次,季晏禮沒有哄她。
兩人之間的氣氛越來越僵硬。
我想,不光是我看出來了,沈妍初也看出來了。
季晏禮他根本沒有放下我。
「季晏禮,分手吧。」沈妍初強忍著淚水。
坐在沙發上的季晏禮沒有說話,低著頭,拇指和食指輕輕來回摩挲,良久,他說:「好。」
我沉默地看著沈妍初甩了季晏禮一巴掌,「混蛋!真賤!」
房間空寂,沈妍初已經奪門而出。
季晏禮拿出手機,跟我發消息,「淮淮,回來吧。我們不分手了,不管發生什麼,我們一起面對。」
頃刻,我只覺得一股夾雜著惡心的煩躁油然而生。
9
季晏禮給宋文景打了個電話,說讓他再給沈妍初多找幾個好些的資源拍戲。
似乎,這也是在對沈妍初補償。
我看在眼里有些好笑,季晏禮大抵是想在補償的道路上走到底。
可是,傷害不是補償就可以抵消的,更何況是感情。
但顯然這些補償沈妍初是不會接受的,她再次跑到了季晏禮的面前。
拿著一張醫院證明,說:「我懷孕了。」
季晏禮不信,拉著沈妍初做了三四次檢查,但結果都是一樣的。
那就是,沈妍初真的懷孕了。
那晚是沈妍初的第一次,孩子是誰的顯而易見。
「打掉吧。」
我有些震驚。
「什麼......」沈妍初顯然沒有料到季晏禮會這樣說,眼淚在眼眶打轉,滿是受傷。
她大概是知道無法改變季晏禮的決定,所以她說。
「晏禮,昨天是我沖動了,也是我做的不對,我跟你道歉。」
「我知道這個孩子來得突然,也知道你心里還有沈月淮,我可以離開,但至少讓我留下這個孩子,孩子是無辜的。」
「我向你保證。」她楚楚可憐地看著季晏禮,眼淚一顆一顆地流出來,「等找到月淮,我立馬就走,這段時間你在陪陪我好嗎?就當是我們之間最后的告別。」
這些話,我聽著有些難以置信會是從沈月淮口中說出。
原來高傲的玫瑰也會向愛情低了頭。
而季晏禮終究也心軟妥協了,輕輕嘆了口氣,幫她擦干眼淚,「別哭了,你還懷著孩子呢。」
心臟有些鈍痛,季晏禮,你究竟把我置于何地。
10
在得知季晏禮要把懷孕的沈妍初再留在身邊一段時間后,作為助手的宋文景難得向自己的老板多說了一句話:「季總,您就不怕沈小姐知道嗎?」
季晏禮面色平靜,「我會在淮淮回來之前將沈妍初送的遠遠的,不會讓她再出現在淮淮面前。」
「所以,她不會知道的。」
宋文景搖頭嘆氣,不再多說一句。
我看著眼前的這一切,只覺得又滑稽又可笑。
這兩天,季晏禮一直陪著沈妍初,表現得像個準爸爸,似乎是在盡力彌補對沈妍初的虧欠。
我飄得無聊,突然在想,為什麼我還一直被束縛在季晏禮身邊呢?當初是因為想要見季晏禮最后一面,所以來了,但已經見到了不是嗎?為什麼走不了呢?難道說是因為我還沒有入土為安嗎?可我的尸體為什麼還沒有人發現呢?這麼久了,也該臭了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