即使我的生命已經枯萎,也有人在為我細細規劃,延長我得到愛的過程。
可惜,沒有一起到白頭。
15
我在家里貼了許多小紙條,反反復復只有兩句話。
「我最愛的人是陸珩。」
「永遠不可以忘記陸珩。」
隨著系統性能的流失,我的記憶也逐漸紊亂,我記不清很多事情。
林助理來家里送東西的時候,我指著她問陸珩這是誰。
林助理的神情異樣。
陸珩走到我身邊來,把我額頭上的碎發別到耳后:
「我也不認識呢。」
我知道陸珩這是在安慰我。
我摸索著后腰的按鈕,如果到了想不起來陸珩的那天,我就自己按下它,讓我從這個世界上消失。
好在上天垂憐,我偷來了些許和陸珩廝守的時光。
我趁他睡覺的時候偷偷摸他的腹肌,抬頭看他的時候,他眼神清明。
絲毫沒有剛剛睡醒的樣子。
我笑著打他,彎了眼睛:
「我記得今天,是我們的結婚紀念日!」
陽光透過窗子曬到了我身上,暖暖的,讓人忍不住靠近。
我想出去走走,曬曬太陽。
我看到了鏡子中的我自己,膚色蠟黃,唇色蒼白。
我摸上了自己的臉,又從梳妝臺里拿出口紅。
不知道是著急還是怎麼的,我竟然打不開口紅蓋子。
陸珩從我身后把我的手握住,和我一起打開了蓋子,擰出來口紅,要給我涂。
我用手捂住了臉:
「我是不是很丑?」
陸珩抬起我的下巴,在上面輕輕摩挲,聲音很輕:
「很漂亮。」
我努了努嘴,看了眼鏡子,果然,他把我的嘴涂成了上下兩條紅紅的香腸樣子。
我摟過他,貼在他唇上,毫無章法地揉弄了一番。
陸珩起先有些愣神,片刻就壓著我的頭攻城略地。
經過我們這一番鬧騰,原來我嘴上的口紅,都沾到了陸珩的唇邊和下巴。
我「哼」了一聲:
「涂口紅輕輕點一下然后暈開就好了,像你那樣來回摩挲,怎麼會好看?」
陸珩認真反思,微笑:
「再給我一次機會。」
他俯身又吻過來,手指在我后腰處來回摸索。
我擔心他按住按鈕,一把推開他。
陸珩沒有絲毫不滿,只是轉過我的頭對著鏡子問我:
「這次的口紅,可還滿意?」
因為剛剛的親吻,讓之前糊在一起的口紅全部泛開,看起來我倒是年輕了不少。
「陸珩,你為了不讓我昏睡,真是無所不用其極。」
陸珩愣住了。
我怎麼會感受不到,他總是會在我昏迷的時候叫醒我,讓我同他說幾句話。
他怕我再也醒不來。
我怎麼舍得醒不來?
我想用手去觸碰他的臉,最后卻是貼在他眉間,逐步下移,到眼睛、鼻子、嘴唇、下巴。
他把我的手貼在他的臉上,唇角微微勾起來:
「我找到辦法了。」
「咱們兩個,不會再分開了。」
我沒有寄希望于奇跡發生,我如今的生命,就是偷來的。
但是陸珩讓我安心,對他,我沒有絲毫懷疑。
16
我依偎在陸珩懷里,我們兩個人一起朝著太陽的方向。
我把自己和陸珩相識相知相愛的過程又回憶了一遍。
這是我每天必做的一件事。
我什麼都可以忘記,但是不能忘記陸珩。
朦朦朧朧中我看到自己飄在了空中。
還好,愛情的結束不是死亡,而是遺忘。
我永遠都不會忘記你,陸珩。
你要好好的,陸珩。
陸珩低下頭看了我一眼,發出孩童般的疑問:
「怎麼這樣也不行啊?」
隨后,他摸上了自己的后腰。
遠處,我和陸珩的身影,安靜得像兩座石像。
夢中未比丹青見,人間久別不成悲。
(正文完)
【陸珩番外】
和室友一起參加的智能系統大賽輸了,得了第二名。
第一名是一個叫宋媛媛的女生。
在明顯有男生優勢的項目上輸給了一個女生,室友和我的心情都不太好。
晚上,我們想著比賽,借酒消愁,在網絡上發瘋,拍了一堆腹肌照上傳。
第二天酒醒之后,看著社交平臺 99+的消息,我們感到無比悔恨。
鋪天蓋地的留言中,有一條讓我印象深刻。
「只發圖片有什麼用?把聯系方式留下。我不 24 小時轟炸你我就不叫腹肌誘捕器。」
評論的 ID 叫作宋媛媛,那個贏了我們的女生。
喜歡人工智能,也喜歡腹肌,是個有趣的女孩子。
有趣到我不自覺地給她留下了聯系方式和一句話:
「開始轟炸吧,誘捕器。」
-完-