8

我以為霸凌不會再發生在我身上。

傅知夏待我很好，他承諾會一直保護我。

月考那天早上，我剛進教室就被人一桶水潑過來。

他們張著嘴，我看清他們是在笑。

我渾身冰冷，喉嚨發澀。

眼前突然一黑。

我整個人被人抱起來，一件外套蓋著我的臉。

傅知夏說了什麼，只是我聽不到。

他送我去醫務室，讓我好好休息。

我搖搖頭。

一會就該考試了。

他繼續打字：「小同桌，身體是革命的本錢，一次月考算不得什麼，不去也不礙事。」

我遲疑片刻，點點頭。

考試結束后我回教室，卻看到傅知夏跟潑我水的男生在走廊說笑。

看到我時，他拍了那個男生一下，趕緊迎上來。

他解釋是在幫我教訓那個男生。

可我看懂了他的唇語。

他說：「干得不錯，下次考試再換一招。」

9

我的朋友是二班的許婕。

她以前是年級第一，但她只愿意留在二班。

她也是這個學校里唯一一個對我很好的朋友。

傅知夏喂我吃東西，我小心翼翼咬了一口。

抬眼就看見她陰郁地盯著我。

很快又恢復一副友善陽光的模樣。

她笑了笑很快離開了。

回去后我才發現，她給我發了一條信息：

【觀觀，有些人不是你的，永遠都不會是你的。】

我問她怎麼回事，她卻發給我一張鎖骨圖。

上面好幾個曖昧的草莓。

以及有一節別人的指骨。

上面有個淡淡的月牙形的白痕。

傅知夏的手上也有。

很快她又發：

【發錯了。】

而手機里，我一遍又一遍聽著傅知夏說的：

「寶寶，真想讓你親耳聽聽我的聲音。

」

我彎起眸，即便聽不到聲音也盯著手機。

很快了。

10

湊夠買助聽器的錢的那天。

我去做了測試，訂做助聽器。

我想給傅知夏一個驚喜。

真正佩戴上助聽器時，我終于聽到了外界的聲音。

我幻想著傅知夏的聲音是什麼樣的。

上學的路上，我戴著耳機一遍遍聽著手機里存了許久的錄音。

聽到某處，我猛地怔住。

這里——有一段之前沒識別出來的話。

是他在教室警告大家，以后不準欺負我的那句話之后。

他說：「什麼聾子值得小爺哄？真惡心……」

我如墜冰窖。

助聽器……壞了嗎？

11

我慌忙到教室，卻沒看到傅知夏的身影。

想到廁所給傅知夏打電話。

突然聽到女廁所里面傳來啜泣聲。

她嬌聲問：「你難道真的愛上那個聾子了嘛！」

我腳步一頓，隨即廁所里傳出傅知夏漫不經心的嗓音：

「一個聾子而已，不過是用來氣你的。」

「如果寶寶不愿意，我可以現在就跟她分手。」

「上次月考讓人潑了她一桶水，年級第一又是你的了，還要想想期末考怎麼折磨她……」

身后傳來同學的聲音：「師以觀，你站廁所門口做什麼？」

我猛地抬頭，對上傅知夏慌亂的目光。

12

「你都聽到了？」

教室里，傅知夏沉著聲音問我。

老師還在上面講課。

他的眼神直勾勾的。

說完后才意識到，我是個聾子，聽不見他說話。

他拿起我桌面上用來交流的本子，正欲寫他的問話。

我低低說了一聲：「聽到了，傅知夏，我什麼都聽到了。」

他驚愕地望著我。

我才朝他笑了笑：「我現在能聽到你的聲音了。」

「傅知夏，你的聲音真好聽，比我想象中的聲音還要好聽。

」

「但你跟我想象中的不一樣。」

他眼里剛閃過一絲欣喜，聽此蹙了蹙眉，眼神晦暗。

問道：「你什麼意思？」

「傅知夏，就這樣吧。」

我不想追究什麼。

因為在那段暗無天日的日子里，是他救贖了我。

我論跡不論心。

我會感激他，但不會再愛他。

13

他以為我在開玩笑。

因為我看起來真的太柔弱了，我討厭我身上的這種特質。

好像這樣就會讓大家覺得，我很好操控。

我可以隨意扔棄。

可我也清晰地知道，柔弱不是錯，錯的是傅知夏。

僅此而已。

他開始給我帶早餐，別人故意壓我的作業本時，他也會主動幫我要回來。

好像在用這樣的方式補償我？

我看到他獻寶似的，把一個紅絲絨質地的盒子從桌上滑遞給我。

「送你的，許婕可沒有。」

我面不改色，將東西又遞給他。

一聲不吭。

他舌尖抵了抵腮幫子：「師以觀，我的忍耐是有限的。」

見我不為所動，他氣得站起身。

凳腿在地面上劃出刺耳聲響。

一言不發轉身離開教室。

14

前桌是李雙，她對我挺好的。

以前別人欺負我時，她也為我說過幾句話。

只是當渾濁成為一種常態，清白便是一種罪過。

見傅知夏走了，李雙忽然轉頭問我：「你是不是跟傅知夏吵架了？」

我搖搖頭：

「沒有。」ץƶ

只是分手而已。

她又說：「你們之前形影不離，最近怎麼回事？」

我才說：「分手了。」

她眼睛顫了顫：「傅知夏，你回來了？」

我轉頭，看到傅知夏的眼神陰森可怖。

手里還拿著一瓶我最愛喝的酸奶。

走過來把酸奶放桌上。

轉而抓住我的手，不容拒絕。

他把我帶到了樓梯間里。

逼仄的空間，他抓緊我的手腕，磨得手腕生疼發紅。

他卻雙眼緊盯著我：「師以觀，你剛剛說什麼？我給你一次重新組織語言的機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