警方尚未給出調查結果,無數小道消息就已經不脛而走。
眾說紛紜,但多數人的猜測都更偏向于他是自絕于世。
我不知道傳言是否為真,不清楚這一次有了我的參與,他是否還會作出和上一次同樣的選擇。
于是只能把希望寄托于七月一號那一天。
或許只要那一天,他能平安度過。
那之后的噩夢就都不會再發生。
7
「我超!」室友突然盯著手機屏幕驚呼出聲。
我嚇了一跳,問她:「怎麼了?」
「你看,」她把手機遞給我,「實驗樓 C 樓的三層起火了。」
屏幕上是一張實驗樓的照片,刺目火光在窗口跳躍,濃煙奪窗而出,彎彎曲曲地逃逸向天際。
我突然想起了什麼。
再開口的時候連聲音都在顫:「幾樓幾層?」
「C 樓三層啊,」室友不明所以,「怎麼了?」
如果我沒記錯的話,黎川他們組的實驗室就在 C 樓三層。
我打開和黎川和聊天框,記錄還停留在中午:
「下午的課我不去了,實驗室臨時有事,請了公假。」
「好~」
中午那會兒還在高興他現在連行蹤都會主動告訴我。
現在卻全都成了擔憂。
他不會不聲不響地,又從我的世界里消失了吧。
「你現在在哪兒?」
「還在實驗樓嗎?」
「看到信息回我一下。」
沒有回復。
我咬了咬牙,把桌面上自己的東西一股腦全都塞進包里,貓著腰就從后門往外跑。
身后任課老師拍著講臺怒喝:
「后門兒那同學!回來!」
「鈴響了嗎就出去!」
「連重點都不劃了,期末覺得自己閉著眼就能考過了是吧?」
……
「老師對不起!」
8
我跑到實驗樓樓下的時候,火已經熄滅了,只余濃煙滾滾。
可發出去的信息和打出去的電話還是如同石沉大海,不見絲毫回音。
混亂的人群中,忽然有人叫了我一聲:「學妹!」
循聲回頭,看到有個人正沖著我遙遙招手。
我認出來,是前陣子志愿活動見過的學長,和黎川應該是認識的。
于是趕緊朝他那邊小跑過去。
「是最近黎川聯系得特別頻繁的那個學妹吧?看你這麼著急,是來找他的?」
「是,」我應道,「學長見過他嗎?」
對方苦笑了一聲:「放心吧,黎川我倒是沒見到。不過實驗樓里的人早就已經全部疏散了,受傷的只有我們的實驗數據,沒有人。」
「啊……」
一直懸著的心終于落地。
「謝謝。」
學長頷首:「客氣。」
手里捏著的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。
是黎川打來的電話。
我按下接聽,對面語氣少見地染上了幾層惶急:
「怎麼發這麼多信息,出什麼事了?」
突然不太好意思承認是我草木皆兵在擔心他。
于是轉移話題道:「你剛剛怎麼不回我啊?」
「我在幫導師錄資料,手機沒電關機了,沒來得及去找插座充電。」
「你那邊出什麼事了,我現在去找你?」
「不用了,沒什麼事,手滑。」
話一出口我就后悔了。
手滑……這破理由編得實在虛假又刻意。
果然,下一刻就聽見黎川很輕地笑了一聲。
不知道是否因為我的錯覺,那笑里像帶了三分揶揄:「真沒什麼啊?」
「那你發這麼多信息是……」
仗著人不在面前,我面不改色,回他:
「是我想你了。」
「……」
對面許久沒再說話。
半晌后才道:「綜合樓五層。」
「干嘛?」
「來找我。」
9
剛才我逃掉的那節專業課本來就安排在傍晚,現在再一這麼折騰,我敲響 503 那扇門的時候,天已經擦黑了。
門響三聲,里面傳出一道略顯清冷的聲音:「進來。」
我深吸一口氣,推門而入。
黎川坐在辦公桌前面,抬眸掃我一眼,笑了笑:「今天還有課嗎?」
我找了個位置坐下,搖頭:「沒有了。」
「嗯,那晚上一塊兒出去吃飯吧,再等我一下。」
「好。」
「對了,」他手上動作忽然停了停。「剛才找我,真的沒事嗎?」
反正都過去了,虛驚一場而已。
我道:「真的。」
「可我不久前才看到群里傳的照片,實驗樓那邊,是起火了吧。」
「所以你……」他定定看著我,向來平靜無波的黑眸里盛放了一場煙火,「是在擔心我?」
我嘗試措辭,好半天,到底還是沒能回答他。
想不通他這種熟絡以后說話這麼直接的人,上輩子寫了那麼多封表白信,怎麼就一封也沒敢交給我。
我垂下頭,不敢看他,于是盯著綠蘿的葉子看。
卻在下一秒感覺到有一雙手落到我頭頂,接著又移到臉側,使壞地輕輕捏了一下。
「黎川。」
「嗯?」
我順勢一把抓住那只手,問他:
「有一天,你也會離開我嗎?」
我的出現,能改變你原本的結局嗎?
他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氣,繼而勾起唇角:「放心吧,哪有這麼容易出事?」
「時間差不多了,」他撤回手,說,「走吧。」
10
黎川轉身回去關電腦,我走到門口開門。
片刻后。
我肯定道:「門鎖了,從外面鎖的。」
黎川顯然也愣了一下,然后問:「現在幾點?」
沒等我應聲,他自問自答:「七點多了。」
「七點多怎麼了?」
「學生會的學長鎖門了。」
走前例行鎖門,但并沒有問一句里面還有沒有人。
我還沒來得及再開口。
頂燈顫顫巍巍地閃爍幾下,「啪嗒」
一聲,滅了。
地理位置使然,濱江市一向晝短夜長。
外邊日落月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