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輕晃我爸的肩膀。
「阿女啊。」
我爸回過神來,眼淚控制不住地流了下來。
37.
原來我爸不是奶奶親生的。
這個秘密連大伯都不知道,是這次出車禍,奶奶在臨終前才說出來的。
奶奶到死前還在作,如果她不作的話,估計能在養老院里頤養天年。
可惜了……
嗯,好像也沒什麼好可惜的。
我媽猜測,奶奶可能是心里有鬼,才會擔心我爸蓄意報復她,不然怎麼會死活不肯去養老院。
這樣也就解釋清了,明明是家里的兩個兒子,奶奶怎麼就能這樣埋汰我爸這個小兒子。
可她對自己的親兒孫,是真的好嗎?
大伯一夜之間蒼老了許多,大堂哥之所以那麼著急要錢,是因為他搞大了同村一個女孩的肚子。
女孩還未成年,女孩家里人非要五十萬,才肯息事寧人,不然就要告堂哥強奸。
這錢沒到手,女孩家人把大伯家的房子都給砸了。
大伯母聽說奶奶死了,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場,然后把奶奶的東西都翻出來,全部砸得稀巴爛,毀不了的也燒了。
大兒子干的事情,她也不想管了。
因為,在奶奶這些年的挑唆下,幾個堂哥也沒對大伯母有多少尊重與孝順。
到頭來,大伯母仍舊要和大伯離婚。
大伯母對一家人都死心了,寧可進城打工,也不愿意留在村里。
大伯帶著奶奶的骨灰回了老家,我爸堅持和他一同回去。
怎麼著,也要找找看有沒有與我爸身世相關的東西。
可東西都叫大伯母給毀了,哪里還找得到。
我爸去了老村支書家里,老村支書找來了村里的老人家,可沒有一個人能說出個大概,唯有二叔公大言不慚道:「給我一百萬,我就告訴你。
」
我爸當然沒給,離開的路上,二叔公還在糾纏。
我爸沒理會,而是去了祠堂。
二海叔還在祠堂,見了我爸,手舞足蹈起來。
我爸很心累,見了二海叔,心情才好了些。
二海叔卻不知為什麼,硬拽著我爸到了村后面的一條河。
那條河,是奶奶曾想把我淹死的地方。
二海叔在河邊的灌木叢扒拉了很久,我爸只當他在玩。
結果,卻在灌木叢里扒拉出一個墳頭,沒有墓碑,遠遠看上去就是個小土堆。
二海叔卻指著我爸,又指著墳頭,說:「爸,媽,弟弟是錦鯉,發財回來了!」
我爸一個機靈,險些一頭扎進河里。
38.
我爸和二海叔去醫院做了親子鑒定,果真是親兄弟。
那個小墳頭有些年頭了,我爸托了很多關系去查,查了好幾個月才獲知。
那墳頭葬的是好幾十年前一對知青夫妻,他們生前在離村子不遠的另一個山頭的農場勞作,所以村子里的人也不認識他們。
他們是怎麼死的,又為什麼會葬在村里的河邊,我爸和二海叔,不,是大伯,兩個孩子是怎麼流落到村里的。已經沒有人說得清。
村里的老一輩死的死,忘的忘,唯有一個二叔公堅持要一百萬才肯說。
我爸提著現金到二叔公面前,讓他說。
二叔公抱著一捆捆的紅色鈔票,笑得合不攏嘴,說出了一個故事。
女知青當初在農場是出了名的漂亮,結婚之后不耐寂寞,和村里人鬼混,被男知青發現,打死了女知青后,自己也自殺了。
是村民好心收養了他們的孩子,因為二海叔發燒燒壞了腦子,奶奶就只收留了小兒子,也就是我爸。
可在農場的檔案里記載的卻是另一回事,明明是那年發大水,農場組織救援,那對知青夫妻不幸罹難,所以才一起葬在了河邊。
而他們的孩子也是村民答應照料好,結果二海叔還是因為發高燒,燒壞了腦子。
39.
這些日子,我陪著我爸東奔西跑,終于把親爺爺奶奶的墳墓遷到了城里。
姜小艾也從國外回來了,我們一家四口和親大伯(二海叔)一塊到新墳,給爺爺奶奶上香。
我爸原來的名字叫經理,大伯名字也不是什麼二海,而叫經道。
經道,經理,這才是他們的名字。
我爸用十幾疊游戲紙幣看清了村里人最后的人心。
二叔公抱著那些游戲紙幣,一高興喝高了。
第二天,人被發現的時候,他早把自己喝涼了。
姜家幾個堂哥得知二叔不是親二叔后,徹底死了心,沒敢再騷擾我們家。
可他們在村子里待不下去,先后離開,去其他地方打工。
姜家大伯把村里的房子一鎖,決定進城來找大伯母,找不找得到,那就看天意了。
我爸和我感慨,到底是血緣啊,不然我怎麼這些年一直記掛著村里瘋頭瘋腦的二海叔,以至于我爸那天突發奇想,感覺要去看看祠堂里的二海叔。
我實在不敢說,我以為我爸真的是有錦鯉命。
經道大伯瘋了太多年,醫生說很難治好了。
可是來了城里后,經道大伯除了反應過慢,說話有些障礙之外,收拾干凈了,外表和正常人也沒什麼區別,甚至看著比我爸還年輕幾歲。
姜小艾很喜歡經道大伯,后來還教會經道大伯陪他打游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