被我養了四年的江家小少爺被認回的宴會上,有人提起我。江隨笑得放肆而輕蔑。
「那個老女人?我跟她沒關系。」
可是當我把定情戒指寄給他的時候,他卻紅著眼地拉住我。
「你別不要我。」
1
我是海城的傳奇人物。
十六歲之前,我是季家的掌上明珠,十六歲之后,我們家破產。
面對豺狼虎豹般環伺的各路親戚,我硬是咬著牙挺過了一片風雨,撐起了破敗的季家。
他們恭維我投資眼光獨到,這麼多年沒虧過。
某種程度上,這句話也沒錯。
比如,我相戀四年的小男友,江隨。
前段時間,他被京都的豪門江家認回,宣布了他江氏血脈的身份。
……
聽到新聞的時候我一愣神,手中的畫筆一頓,在畫布上拉出長長的一條。
我只是恍惚又欣慰地想。
江隨有理想有抱負,江家確實能給他更大的助力。
正準備拿起手機問候一下,江隨的消息卻先一步的發了過來。
我點開,是一段視頻。
燈光昏暗而絢麗的房間里,江隨懶懶地靠在沙發的一角。
視頻背景音嘈雜,有人在好奇地問:「江小少爺,你和海城那個很會投資的姓季的女的什麼關系啊?」
氣氛一下子凝滯。
我定定地看著視頻里的江隨,他垂了垂眸子,嘴角意味不明地扯了扯。
他的嗓音有些啞,帶著點慵懶勁兒。
「那個老女人?我跟她可沒關系。」
他拿著高腳杯:「她也就是天天和那幫老頭喝酒的本事。」
有人開始起哄:「果然江哥還是和我們卿妹妹最般配。」
鏡頭一轉,對上一個穿著白裙子的年輕女孩。
她扎著半披發,眼角眉梢是我沒有的活力與朝氣,臉上的笑容含羞帶怯。
2
我關掉視頻,心底是前所未有的平靜。
他們這麼說也沒錯——
畢竟我確實比江隨大了五歲。
而那個女孩我也認識。
江隨的實驗室同學,鄭卿卿。
江隨曾經提起她的時候,滿臉的不耐煩與嫌棄。
但是原來在我不知道的地方,兩人竟然是同學眼里般配的金童玉女。
可笑。
我本來是想向江隨賀喜,緩解一下我們最近的冷戰。
不過現在看來,也沒有什麼必要了。
我給江隨發消息:「分開吧。」
意料之中的,沒有回信。
閑著也是閑著,我開始收拾屋子里的東西。
江隨落在我這兒的東西不少,除了這些,還有很多情侶的同款物件,零零碎碎的都帶著回憶。
清到最后,我望著床頭柜上的戒指發愣。
3
那是我們的兩周年禮物。
彼時江隨還是個窮學生,這枚戒指是他自己做的。
他學業繁忙,只能抽著實驗的間隙跑去店里,手上磨出了好幾個水泡。
銀色的戒指,手工粗糙而拙劣。
可我滿心歡喜地戴上:「真好看。」
江隨聞言笑瞇了眼。
他眼睛亮閃閃地向我許諾:「戴了我的戒指,就是我的人了。」
「我以后一定給你買個更大的鴿子蛋!」
……
之前我一直戴著這個戒指,前段時間因為工作不方便摘下。
才幾天的時間,銀戒已經被氧化,面上灰蒙蒙的一層。
這算天意嗎?
罷了。
我嘆了口氣。
心底沒有什麼波瀾,只道是物是人非。
我將戒指一起打包好,準備和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寄給江隨。
家里一下子空蕩了不少,我在購物軟件上下單補貨,又更換了家里的密碼鎖。
4
晚上的時候,江隨回消息了。
很簡單的兩個字:「別鬧。」
我緘默。
然后干脆利落地點擊了刪除聯系人。
……
我其實早就預料到了我與江隨的結局。
五歲,不僅僅是年齡差,更是無數的社會閱歷與人生經驗。
更何況,季家的落敗,讓我更早的嘗遍了人情冷暖。
一夕之間,我飛速地成長。
我還記得四年前初見到江隨——
那是學院的一場活動,我作為海城的優秀青年創業企業家被邀請前去做一個講座。
江隨坐在第一排,我一眼就看見了他。
他穿著洗得發白的襯衫,扣子別得整整齊齊,黑發柔順地搭在額前,垂著眼凝神盯著手上宣傳冊上我的臉,眼角的淚痣格外醒目。
聚光燈下,我盯著他晃了神。
他抬頭,定定地與我對視。
太像了。
真的太像了。
演講結束后,我在后臺換下磨腳的高跟鞋。
江隨不知道什麼時候找了過來,極其恰到好處地遞過來一張創可貼。
我抬頭看他,只對上他鋒利的下頜線。
他依舊是沉默的。
5
我和江隨在一起了。
我知道他別有目的,也知道他缺錢——
但沒關系。
在社會摸爬滾打的這幾年,我學會了對很多事情睜一只眼閉一只眼。
錢,是我最微不足道的,最可以失去的東西。
更何況,江隨與祁司宴的那幾分肖似,也讓我心底生出幾分柔軟的縱容。
直到江隨畢業那年,他嘔心瀝血的研究終于被人注意到,他逐漸嶄露頭角。
其中當然也有我的暗中搭橋,但我從來沒有告訴過江隨。
我認為,比起我一點微不足道的幫忙,還是江隨本身的才華更出眾。
也是那年開始,我和江隨的相處才越來越像真正的情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