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像現在。
他不可思議瞪著眼睛道:「地上這人就不管了?」
7
那不然呢?
大爺的問話,讓我一瞬間迷茫。
我們都分手了吔,還要我怎麼樣?
出于人設維護需要,我想了想,微微紅了眼圈。
「放心,我來安排后事!」
司儀葬禮墓地一條龍。
還有裹尸袋,骨灰盒!
陸巖和藍色最配,這兩樣都要定藍色。
我解鎖手機,撥通通訊錄置頂的那個,標注為 A 的電話。
兩聲響后,電話被接通。
那端傳來一個男人毫無情緒起伏的聲音:「小姐,您有什麼吩咐嗎?」
我拿帕子捂住鼻子道:「聯系殯儀館最大那個廳,花要白風鈴,給整理儀容的化妝師紅包包大點!」
為陸巖整理遺容,會是一項比較困難的工作。
溫柔好姑娘項真真,從不給人帶來麻煩。
「好的!」
電話那邊的人干脆應允,沒有一句多余的話。
A 先生做事從來不問為什麼。
因為,A 先生什麼都知道。
我交代好,付出了身為前女友最后的一絲同情后,跟著大娘他們離開。
前方有一大片油菜花田,在那傾訴過去,氣氛剛剛好!
雖然沒有精致的下午茶,只有大娘友情提供的瓜子。
不過,沒關系!
想著自己在明黃油菜花海簇擁中,流淚傾訴悲傷。
我的腦海開始自動選擇 bgm。
我那逝去的愛情。
是雨后油菜花的生菜味,是韭菜葉上的泥點色,是農家肥澆灌入土壤的腐敗魂。
遠離前任先生這個臭味來源,我鼻子輕動,感覺有了調香的靈感。
前調黑醋栗、鼠尾草。
中調依蘭、虞美人。
后調大麥、白麝香。
雨中清新的初遇,后來的迷戀傷情,最后溫軟白麝香收尾。
如休止符,點綴在姑娘白色的裙擺,象征著釋懷和放下。
我同新交的友人們,一起離開。
一塊蹲在村口的油菜花田埂邊嗑瓜子。
嘮著我死去的愛情。
同時,等無所不能的 A 先生收拾好一切狼藉。
就像他過去一直做的那樣。
……
啪嗒。
全程旁觀的大爺嘴里煙桿掉落在地上。
這個世界怎麼了?
他張大了嘴,望向地上的陸巖。
那個青年直挺挺躺著。
極其狼狽,但還有氣。
卻連藍色骨灰盒都定下了。
大爺對世界的懷疑,被一道聲音打斷。
「是的,地址定位確認無誤,人還活著,請盡快派救護車來。」
男人嗓音低沉沒有起伏,但在做、在說的事情,極靠譜。
一下將大爺,從荒誕拉到現實。
對啊!這才是正常人的正確操作!
大爺感動地扭頭,就見一個穿著手工裁剪黑西裝的高大男人拿著電話。
他臉上戴著遮擋大半邊臉的黑超墨鏡。
側顏下頜線條堅毅。
穩重的氣息,撲面而來,叫人安心。
今天的 A 先生,依舊是那樣行事穩妥。
掛斷了急救電話后,A 先生又撥通了一個號碼。
「喂,項先生,小姐今天不回家吃飯。」
「她的電子寵物……不,她的前男友掉進糞坑,很傷心。」
不小心說出實話的 A 先生,對著電話那頭道:「好的,我會試著安慰難過的小姐,哄她高興。」
他說著,視線越過油菜花田,落在了一邊嗑瓜子一邊抹淚的我身上。
8
「我很愛他的。」
「他的女神來賞花,他也一定要來這旅游,就是為了見一面女神。」
「我明明知道全部真相,卻也包容著他。」
他以為他隱藏得很好,可是我在監控里都知道了呀。
坐在監控室悲傷的吃掉兩包春季限定薯片后,我還是決定再一次原諒他。
誰叫我愛他呢?
愛情,使人癡愚。
不過那些都過去了。
誰能想到,該死的命運會安排一個糞坑殺死我的愛情?
已經全部放下的我,在黃花簇擁中,坦然敘述著往事。
怎麼和陸巖心中的女神,住在了同一家民宿。
陸巖又是怎麼在消防通道偷偷向女神傾述真情時,被我撞見。
繼而惱羞成怒,發脾氣要跟我分手。
當然,監控的事情我機智的隱沒了。
A 先生說,那涉嫌違法。
我小心地用帕子角擦眼淚,免得弄花眼妝。
閑著的那只手,將一粒瓜子放在門牙專屬的那個小缺上,嗑開。
大娘聽得咬牙切齒,恨鐵不成鋼道:「姑娘,不是大娘多嘴,你這純……」
她考慮措辭時停頓了一下。
我知道,大娘想說的是一些比較有侮辱性的形容詞匯。
我羞愧的低下頭去。
所幸,大娘顧及著我們之間剛剛萌芽的友誼,挑選了兩個比較溫和的詞。
「傻麻雀!大冤種!」
見我低頭喪氣,大娘又從兜里塞了一把瓜子來。
大娘的衣兜仿佛有魔力。
里面裝著無窮無盡的炒瓜子,供了全部吃瓜群眾的嘴還有富裕。
大娘對我的評價,得到全部人認同,他們紛紛點頭。
我誠懇的認錯:「從前的我真是個大笨蛋啊。」
雖然……身材很棒。
我在心中默默加了一句獨白。
……
正值旅游季。
不知不覺間,吃瓜眾越來越多。
有新來的,不知發生了何事,打聽后特意去老坑那圍觀。
陸巖還在坑邊。
只是姿勢改為了面朝下,肚子頂著一塊兒石頭。
大爺用糞勺將他翻了個個。
這是他這個正常人,為了挽救一條生命所作的最后嘗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