衛澤的唇角還有被抹擦過的血跡。
我在他們仍舊怒氣沖沖大罵剛剛群架中另一方時,繼續安靜地給聞朝貼創可貼。
然后聽見衛澤突然踹了一腳桌子,滿是戾氣道:
「吵死了!!!」
第二天,我在學校被衛澤攔住,彼時正在下著小雪,他的臉上還留有淤青,望向我的眼神滿是復雜,他說:
「于恩,你們不會有結果的。」
「給你一句勸告,別喜歡他。」
我的表情逐漸冷下來,轉身丟給他一句:
「我不是精神科的,別來找我。」
身后傳來他那有幾分輕浮的吊兒郎當聲:
「于恩,你本該喜歡的人,是我。」
10
我這一生平安順遂,唯一的劫難就是遇到了衛澤和徐念夏,浪費了六年的感情。
而聞朝,是我虧欠了一條命的人。
最初穿越回來時,我以為是來改變與衛澤在一起的命運,后來發現并不是。
大二快結束的一個下午,我在午睡時突然被噩夢驚醒。
夢里,我回到了那個路口,跟隨行人一起過馬路時,一輛超速汽車朝我們沖來,我在慌亂的人群中眼睜睜看著那輛黑色奔馳擋下汽車,然后發生爆炸。
頭頂的老舊風扇吹得我發絲亂飛,我睜眼望著天花板失神。
我一直都知道,這是一道無解的命題。
除了開車撞人報復社會的原因,我并不清楚那個司機的任何信息。
我可以救下聞朝,也可以不去那個路口,但剩下的會出現在那條路上的老人、孩子、孕婦、學生要怎麼辦?
曾經有一次我在深思無果時抱著萬分之一的幾率去找了警方,得到的回復是:
「同學,你是不是科幻電影看多了?我們辦案講究的是科學,不是玄學。」
六月初的時候,高考來臨,我和聞朝同時結束了家教工作。
此時我與他相識快有兩年之久,并沒有在他身邊看見、也沒有聽他提起過什麼特別的女生,基本可以斷定那張暗戀截圖是假的。
我其實想象過他可能會喜歡的女生類型,或許漂亮,或許聰明,或許和他一樣優秀。
但無論是哪種,必定都是很好的。
那晚學生家長再次邀請我們吃飯表達感謝,結束后已經天黑,我和聞朝走在月光灑落的巷子里。
或許是因為知道路的盡頭是分別,又或是夜晚總讓人浮現愁思與悵然,我在經過一盞昏黃的路燈時裝作隨意聊天般開口:
「聞朝,你有喜歡的人嗎?」
他在沉默良久后答非所問:
「怎麼了?」
「以后如果有了喜歡的人,一定要告訴她,別偷偷暗戀不讓她知道,說出來,總會有機會的。」
話落間我們停頓在路口,他忽然開口極認真地對我說了句:
「于恩,謝謝。」
以為他是在感謝我的提醒,并沒有在意。
之后的日子我一直都如往常一樣過著,直到前世聞朝犧牲的前一天。
他的導師讓他第二天開車去取一份文件。
我在得知后問他可不可以下午再去,朋友送了我兩張電影票,在上午。
他說可以。
電影是我隨意選的,巧合的是恰好是部穿越題材的,影片介紹:
女主回到過去彌補男主的遺憾,兩人相互愛上時才發現只是女主的一場夢。
然而實際上我并沒有看到結局,中途就對正認真看電影的聞朝說要去一下洗手間。
尋常得像從前任何一天。
出了電影院我就開著租來的車去往那個路口,路上我忽然意識到,原來我們的相遇就是為了離別。
聞朝,這次換你去看看未來的世界。
后來,我在路口看著那群熟悉的人群過馬路,等著那輛車出現時,附近突然響起了爆炸聲。
心臟猛的一顫,我在腦袋空白了一瞬后,迅速下車邊打聞朝的電話,邊往爆炸的那個方向跑。
電話一直無人接聽,我站在燃燒的廢墟前,視線逐漸被一片水霧覆蓋。
眩暈感幾乎侵襲了我整個腦袋,記憶的最后是……
我還是沒能救下他。
11
我是在病房醒來的,空氣中彌漫著熟悉的消毒水味,枕邊的手機、白色的大褂、相識的護士,無一不在告訴我——
現在是八年后。
護士說我昏睡了二十分鐘,我望著被風吹動的紗簾,一瞬間分不清是夢見了過去,還是現在是夢。
直到起身跑去洗手間掬起一捧冷水潑向臉,看見額角的傷疤真的沒了。
才確定我是真的穿越了。
我拿起手機顫抖著手指點開瀏覽器迅速檢索那場車禍的關鍵詞,只在一個很小很久遠的報道中看到了一條很簡單的記錄。
熱搜沒有了,聞朝的信息沒有了,墓碑也沒有了,什麼都沒有了。
后來我問了很多人,問他們記不記得六年前的那場上了熱搜的車禍,問他們記不記得那個犧牲自己拯救了很多家庭的大學生。
得到的答案不外乎只有兩種:
「于恩,你是不是記錯啦?好像是有車禍,但哪有上什麼熱搜啊?」
「我不知道啊,六年前,太遙遠了,要麼我沒關注到,要麼我忘了。」
聞朝沒有家人,曾經的同學也早就奔赴五湖四海,我只能去他大學找記憶中他的教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