陸則現在的樣子,就像我們熱戀的時候。
他在我面前總是那麼喜歡撒嬌,喜歡說著軟話又做些不安分的事情。
可他一開始不是裝著煩嗎?現在裝上癮了,那又怎樣呢?
即使他現在是真的愛我,可我們的一開始,他就把我擺在了可以輕浮對待、隨意玩玩的位置。
我們的一開始就是錯的。
「陸則,愛不愛,是小孩子才會問的問題。
「更何況,你盯上我的時候,為什麼寧愿拿我尋開心,也不愿意來和我搭話,正常地交往呢?」
33
蔣勛讓我把陸則送回家。
我用著公事公辦的語氣:「蔣總,現在不是工作時間,這也不是我職責的一部分。」
他頭疼地揉揉太陽穴:「受不了你們這些女人,我給你加錢行不行?」
我搖頭。
「姑奶奶,算我求你了,他就跟你走,他今天要是回不去,他爸得告我狀啊,你提要求吧,我什麼都滿足你。」
于是我問了一句:「把他送回去,什麼都可以?」
「是。」
「那好,」我松了口,「我送他回去,您送我一份解聘通知吧。」
34
紀之恒后來約過我一次。
「你在這里工作多久了?」
「沒多久,幾個月而已。」
「你覺得這里怎麼樣?」
他這樣問,我頓了頓,問他:「你想說什麼?」
「被你看出來了,」紀之恒笑了笑,「我在國外還缺一個副手,薪資待遇不比這里差。但是,機會肯定更多。」
紀之恒在某些方面的確很有洞察力。
我跟在蔣勛身后,私人上的事處理得比工作上的多。
可五年合約,我暫時賠不起違約金。
「違約金我幫你賠。」
「那還是不用了……」
「但是我有條件。」
紀之恒看過我在以前公司做過的項目。
他篤定我的能力。
「違約金從你加入我公司后的薪資里扣,你能力越大薪資越多,一切看你的能力。不過,自信一點,周小姐,你可以懷疑自己,但請別懷疑我的眼光。」
毫無疑問,這是一個機會,也可以徹底和陸則、和過去,告別。
可我并沒有足以和他交換的東西。
紀之恒并不著急:「周小姐,作為大學同學,我不是你前男友的人脈,我是你的人脈。」
我卻笑笑:「那我欠你的人情,怎麼還?」
「不用還,」他說,「你跟未來老板談人情?」
35
我第一次來了陸則住的地方。
高檔小區,大平層,裝修簡單大氣,只是如果不是餐桌上那束快蔫了的花,就像樣板房,少了煙火氣。
我把他放上床的時候,他已經神志不清了。
臉頰紅紅的,眼睛都睜不開,一沾上床就睡著了。
我幫他蓋好被子后,就坐在了床邊。
陸則睡得很熟。
可眉頭卻皺著。
我用指尖輕輕摸了摸,把它撫平。
其實我跟他本來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。
從陸則還跟我在一起的時候,某天我懶得做飯,打算隨便用泡面解決。
結果陸則不會泡那種拌面,我還打趣他失憶了,怎麼什麼都不會了。
他就抱著我賣乖:「是啊,都要阿宛教,沒了阿宛就不行。」
但其實不是,陸則是一個對生活要求特別高的人。
他從來不吃垃圾食品,家里對一日三餐的要求也頗高。
我跟在他和蔣勛身后的時候,隨便一頓吃下來少說也要幾千塊。
「阿宛……」
陸則做夢都在叫我的名字。
只是我沒有回應的意思。
我看見了床頭柜上,一個兔子玩偶,和我當時丟掉的,陸則抓的那個一模一樣。
而桌子上,還有一對情侶杯子,也和我們用過的一樣。
但是我早就把它們丟了。
所以,無論是撿回來,還是再買一個新的,都不是最初的那個了。
36
蔣勛說到做到,放了我自由。
他看見我早就收拾好的東西吃了一驚:「你這個很像早有預謀,跳槽啊。」
我皮笑肉不笑:「您夸過我的,我有個性。」Ўȥ
「嘖嘖,難怪能把陸則迷得茶飯不思。」
我沒有搭腔。
我知道我即將與他告別。
蔣勛難得地嘆了口氣:「女人太有個性就不好騙了,你這是好事。」
我公事公辦道:「謝謝蔣總夸獎。」
他氣得轉身要走:「你沒救了!」
我這才笑起來。
可走到半路,蔣勛又轉身了:「陸則和我們打的那個賭,對不起啊,是他做得不厚道,我也是,欺負你一個小姑娘。」
我默了默:「不用跟我道歉,別出現下一個受害者,就當給你自己積德。」
我正要走,這人又把我叫住:「喂,問你個事兒唄。」
「什麼事兒?」
蔣勛低聲,賊兮兮地問:「紀之恒,是不是暗戀你啊?」
我面無表情:「蔣總,整天情情愛愛的人沒出息。」
說完,我就走了。
全然沒聽見,他在原地嘰嘰歪歪:
「那他干嗎拿你照片當屏保啊……」
37
紀之恒很趕時間。
我剛辭職沒幾天,他就給我訂好了飛國外的機票。
我這才知道,他基本都在那邊,就是前陣子回來的。
「本來是回國處理點事兒,沒承想跟你有緣,」紀之恒開著車來接我,「周小姐不介意吧?」
我學著他故意拿喬道:「未來老板,誰敢介意?」
他哼了聲:「學得還挺快。」
我也哼了聲:「老板教得好。」
沉默兩秒后,我們都哈哈大笑。
今天天空放晴了。
是個告別的好日子。
38
過飛機安檢前,我接到一個電話。
電話鈴聲響了幾秒鐘,我遲遲沒有接。
紀之恒回頭看了我一眼:「怎麼了?」
我搖搖頭:「沒怎麼。」
像是隱隱有預感。
我抬頭,隔著人群,一眼鎖定了一個出眾的身影。
陸則就站在那兒。
遠遠地,視線卻如有實質。
「要去告個別嗎?」
紀之恒也看見了:「我可以等你。」
「沒必要。」
我笑著摁斷了電話,回答他:「怎麼能讓老板等我呢?」
接著,低頭,對那個號碼編輯了一條信息:
【再見啦。】
然后,把手機收回包里,回頭對紀之恒一笑:「走了,大老板。」
過去的事情,就讓它過去吧。
我將要遇見的未來,不會比任何人的差。
-完-
喬裕