年紀輕輕，就快走到生命的終點。

她的確很可憐。

但她憑什麽要求我諒解？

「姚念，你的楚楚可憐只對宋騁有用。

「別來道德綁架我。

「你生病，不是我的錯。

「可我的痛苦，卻有你一半的軍功章。」

她表情微變，眸中霎時蓄滿淚水。

「葉小姐，你在怪我嗎？

「對不起，其實和宋騁領證，我也很怕會傷害到你。

「可宋騁說，他顧不得那麽多了。

「他現在只想幫我完成最後的心願。」

我握著咖啡杯的手指抖得厲害。

忍無可忍之下，我把咖啡潑向了她。

「葉安璃，你在做什麽？！」

身後驀然傳來一道蘊著怒意的男聲。

是宋騁。

那日我們鬧得不歡而散後，已經三天未見。

他疾步走來，將姚念護在身後，憤怒地斥責我：

「你有什麽不滿沖我來，為什麽要來刺激姚念？

「你知不知道她是個病人？

「你究竟有沒有一點同情心了？」

深愛了十年的男人，為了他的「妻子」詆毀我。

而我，在昨天剛得知——自己懷了他的孩子。

我忽然覺得，這一切都挺可笑的。

姚念哽咽道：「你別怪葉小姐。是我的錯，是我——」

一句話沒說完，她便昏厥在宋騁的懷中。

宋騁慌張地抱起她。

臨走前，他冷冷地剜了我一眼。

「葉安璃，如果姚念有什麽事，你就是個殺人兇手，知道嗎？」

我掏心掏肺地愛了他十一年。

最後竟然只換來一句「殺人兇手」。

漫無邊際的悲痛幾乎將我淹沒。

眼淚一滴滴砸下來。

我顫著手覆上小腹。

寶寶，對不起啊。

曾經，我真的、真的很期待你的到來。

可時至今日，我沒辦法留下你。

媽媽那麽愛你。

又怎麽忍心，讓你背上私生子的罵名？

躺在手術臺時，我只覺得淒涼和絕望。

曾經，我那麽希望和宋騁兒女雙全，白頭偕老。

終究只是奢望罷了。

很疼。

心臟疼。

身體也疼。

其實，宋騁也特別喜歡小孩子。

每次抱著親戚家小孩兒都不想撒手。

他曾說，以後我們要生一對兒女。

女孩像我，男孩像他。

周末，我們可以帶孩子去遊樂場坐旋轉木馬、去動物園看猴子大象。

去郊外野餐時，他會給我和孩子們拍很多很多照片。

……

他甚至已經想好了孩子的名字。

當時我還取笑他，「八字沒一撇呢，你也太著急了吧。」

而他親昵地抱住我，「那你就趕緊嫁給我啊！」

我笑盈盈問：「你就這麽想娶我啊！」

他親了親我的額頭，「你是我這輩子唯一想娶的人。」

看，我和他也有過開心的回憶。

只可惜，他早已將那些拋之腦後。

最後，他沒有娶我，反倒娶了姚念。

這一切太荒唐了。

宋騁，曾經我有多愛你，此刻就有多恨你。

心臟一抽一抽地疼。

真的太疼了。

所以我也想任性一次。

憑什麽只有我一個人疼呢？

怎麽能只有我一個人疼呢？

出院後，我把B超和流產手術報告寄給了宋騁。

我真的很好奇，看到流產單的他會是什麽反應呢？

04

隔天回家，剛出電梯，便被等在我家門外的宋騁捉住了手臂。

他將我抵在墻邊，急迫地向我確認：

「安璃，你在騙我，對嗎？

「我們的孩子還在，對嗎？

「你那麽愛我，怎麽會忍心傷害我們的孩子呢？」

我一言不發地望著他。

許是我的沈默讓他不安，他握住我手腕的手指都開始顫抖。

「你說話啊，葉安璃！」

我淡淡地說：「你都看到流產手術單了，還有什麽好問的？」

一瞬間，痛苦、傷心、憤怒的情緒浮現在他的眸中。

宋騁。

痛嗎？

痛就對了。

我就是要讓你痛。

我所承受的一切，也請你好好品嘗一下。

宋騁語氣兇狠地質問我：

「為什麽不跟我商量？我是孩子的爸爸！

「葉安璃，你憑什麽自己做決定？

「那是我們的孩子，你怎麽可以殺死他？

「你怎麽能這麽狠心？」

我狠心？

我仰面望著他，苦笑道：

「孩子的爸爸？

「宋騁，需要我提醒你嗎？

「姚念才是你的合法妻子。

「你想讓我的孩子做私生子，你做夢！」

他的神色一滯，而後用不可置信的語氣說：

「葉安璃，你在報復我？

「你竟然用這種手段報復我？

「你明知道我有多麽期待我們的孩子。

「所以，你故意殺死他。

「你想看我後悔，你想看我痛苦，是嗎？」

是啊。

宋騁。

我想看你痛苦。

可你又憑什麽責怪我呢？

是你把我逼到這個地步的。

從你跟姚念領結婚證那刻，就已經註定我們之間的結局。

我如實回答：「是，我不但想讓你痛，還要斬斷我跟你之間的最後一絲羈絆。

「宋騁，像你這樣朝秦暮楚的人，根本不配我愛你，更不配我給你生孩子！」

他幾乎抓狂，「到底要我怎麽解釋，你才肯相信？

「我愛你的只有你，我只是可憐姚念，我只是可憐她！

「為什麽你就是不肯信我呢？」

我相信與否，還重要嗎？

從我躺上手術臺那刻起，就沒想過再回頭。

我知道，要將他從我的心底剜除，會鮮血淋漓、痛徹心扉。

即便如此，宋騁，我也不要繼續愛你了。

我抹掉眼尾的一點濕潤，冷淡地說：

「那就請你帶著痛苦，去可憐姚念吧。

「從今往後，我跟你之間，再無瓜葛。」

宋騁是真的被我氣到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