畢竟,我并不討厭程淮,也不忍把話說絕。
「行,但是,假如我哪天開始了新的戀情,希望你徹底放棄。」
程淮垂了下眼,臉頰緊繃了幾分,片刻后,終是點了頭。
27
拿到離婚協議后,我看了看我的行程表,跟程淮約了去民政局的時間。
程淮說到做到,約時間時沒再推脫,過程很平和。
然而領證前,還是出了問題——這事兒被程澤軒知道了。
程澤軒錄完了節目回到家,發現我沒住家里,主動問起,程太太自然無法瞞著,說了實話。
程澤軒鬧得很厲害。
這是令我沒想到的,程太太打電話過來同我說時,我還覺得不可置信——他居然到了在家里砸著東西威脅離婚他就再不回家的地步。
我還以為他最多就是不開心鬧點脾氣。
我自認我這個后媽在他的心里分量沒那麼重,這幾年他在國外與任瑤住一塊兒,想來與親媽的感情也是直線上升。
怎麼對我與程淮離婚的反應這麼大?
而我還苦惱要怎麼應對時,程澤軒已經氣沖沖地來到律所,沖進了我的辦公室,秘書想攔都攔不住。
程澤軒一進來就掀翻了我辦公桌上的一沓文件:「太過分了!你們居然瞞著我離婚!太過分了!」
他紅著眼,像一只憤怒到失去理智的小獸,死死地瞪著我。
我可不會像程太太那樣無條件地寵著他,何況還是在我工作的地方,當下就寒起臉:「撿起來,收拾好。」
程澤軒一滯,掃了一眼地面,但身體沒動,倔強地梗著脖子:「我不僅不會收拾,我還要繼續砸。」
他說著,又砸了一個玻璃裝飾品。
以前在程家時我很少對程澤軒冷臉,大多以談話為主,畢竟如果我對程澤軒發脾氣、沒耐心,程太太會先一步教訓我。
因此,實話實說,因為有程太太的撐腰,我的疾言厲色對程澤軒沒有多少震懾作用。
只是今時不同往日。
我寒著臉道:「你最好把這里收拾干凈并且賠禮道歉,要不然,惡意損壞他人財物我只能報警處理。這里可是律所,就你這個行為,這兒隨便一個人就能拿法律來扒你一層皮。」
我口中說出的「報警」二字,直接令程澤軒呆愣在原地,眼眶更是紅了一大圈。
「你可是我媽!」他叫嚷。
「不是親的。」我淡淡道。堵得他「你你」了許久,只憋出一句:「你良心呢!」
「你居然還會質問我良心?你自己想想,雖然喊媽喊了這麼多年,你對我到底有多少尊重?一不如意就發脾氣,『又是不親媽』常常掛在嘴邊,怎麼我都要跟你爸離婚了反倒來說我是你媽了?」
程澤軒傻傻地愣在原地。
我又道:「看到了吧,我脾氣其實沒那麼好,只是能忍。能忍你的脾氣,能忍你奶奶的苛刻,也能忍因為你的破事讓我丟工作。但是我現在不需要忍你了,我也不覺得離婚這事兒能對你產生什麼心理陰影,你都二十了程澤軒,成年人了。」
「你你你……你怎麼這樣啊,敢情你是因為錢才嫁給我爸的!」
我冷冷地回:「我可沒搶你家的集團。放心,該是你的,都是你的。你要不信,可以去問問你奶奶離婚協議是怎麼簽的。」
我懶得再跟他糾纏,掃了眼亂糟糟的地面:「收不收拾?」
程澤軒依然梗著脖子與我僵持。
我直接拿起手機,撥打 110,直到對面電話接起,程澤軒發現我來真的,終于敗下陣來:「我收拾還不行嗎!」
「抱歉,按錯了。」我同 110 接線處的小姐姐說,并掛了電話。
看程澤軒態度好轉,在他收拾完之后,我也軟了聲音:「走吧,下去請你喝咖啡,我們談談。」
程澤軒已經冷靜下來,他看了我好幾眼,小聲嘟囔:「談了能不離婚?」
我道:「你都發現我是因為錢才嫁給你爸了,我們離婚你應該高興。」
程澤軒幽怨地瞥我:「我不想再來個新的后媽,反正新的后媽肯定也是沖著錢,不然誰會嫁孩子都成年的糟老頭子?」
我失笑,沒想到程淮在程澤軒口中成了糟老頭子:「可別。拿開老父親濾鏡,你爸的顏值還是很能打的,我倒覺得,他的五官長得比你好。」
程澤軒眼角一耷拉:「毛病。」
我又道:「你要是不想要新后媽,可以撮合你爸和你親媽。」
程澤軒又是一撇嘴,似乎不大樂意。
我也就沒問他在國外跟任瑤相處如何。
我們一邊聊著一邊來到樓下咖啡廳,坐下后,我也真心誠意地跟他講了我要離婚的理由。
他是成年人了,知道這些沒什麼。
他聽完,輕聲道:「我一直以為我們這個家很幸福。」
我說:「你像個小祖宗一樣被寵著,當然覺得幸福。你不會知道,我在程家,一直都是一個外人,也不會知道這場婚姻讓我到底有多疲憊。我得哄著你,哄著程太太。程太太管不住你,就交給我。我要想管你,得絞盡腦汁。你也知道你自己是個什麼脾氣,硬了不行軟了不聽。
說實話,你要是我親生的,我一定后悔生下你這麼個叉燒。」
程澤軒緊抿著嘴。
我不覺得我的話說得太重,但他還是微微紅了眼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