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是今天,第一次,讓我產生了擺脫疲憊婚姻的想法。
經過這些年的努力,我的律所已經闖出了名堂,被業界認可。
但就規模而言,它只是一個中型律所,若要與程氏集團比,那就是登月碰瓷。
如果我驟然失去「程夫人」這個角色,對律所的負面影響是必然的。
如果遇上最壞的結果——遭到程氏集團的打壓,那就更不必說。
最終,腦海中的理智占了上風。
我想開口道歉。
誰知程淮先我一步道:「抱歉,以前我總把心思放在公司里,對你疏忽了。」
他的一聲「抱歉」倒把我打了個措手不及。
我愣在原地,我想我的表情一定是呆滯的,頓了片刻,我才道:「沒事,我就是開個玩笑,你不用在意。」
「真的沒事嗎?我好像惹你不開心了。」
「哪有?我沒不開心。」
程淮低頭,細細地端詳著我的臉,像是在觀察我的神色。
「剛才你臉色不好,」他說,「我是不是招你煩了?」
我當然沒有承認:「怎麼會?」
程淮道:「如果我做了什麼讓你不開心,你告訴我。」
我愣了愣,下意識地還是想否認。
但他繼續說著:「回想起來,這些年家里的事情都是你在操持,媽這兒、小軒這兒,都是你忙里忙外。在你看來,我應該就是個甩手掌柜吧?一點兒都不貼心,也從來都不了解你的生活、你的難處。」
程淮突如其來的剖白讓我不知所措。
我知道若是我敞開心扉地聊,大約就是和程淮撕破臉的程度。
目前我還沒有這個打算。
可我也知道這個時候去敷衍他并不是一個好的應對方式。
所以我一時半會兒都不知要如何張口,怔怔地立在那兒,半晌沒有說話。
不是我不真誠,只是在我看來,這場婚姻早已過了真誠的時候。
我并不想再去花心思經營它。
17
那場對話不了了之。
我不知道做什麼反應,程淮沒有強人所難,他主動轉移了話題。
事后我想彌補當時的沉默應對,不過程淮表現得并不在意,反而說:「以后我會好好努力,做一個稱職的丈夫。」
我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轉了性,但總歸,這些話在我這兒聽了便過,我不會傻傻地再升起別樣的期待來。
在國際學校就讀的程澤軒過了幾年快活日子,即便在中考前那段時日都不忘記他的嘻哈「事業」,因為沒有壓力,中考不管考成什麼樣,也會從學校的初中部升到高中部。
但到了高二,程太太翻著他的成績單,陷入了深深的焦慮中。
這個樣子,到了明年,怎麼可能申請到像樣的學校?
程太太對我表達了不滿,相比起幾年前程澤軒小升初時她對我發的脾氣,可謂是收斂不少,但她的中心思想沒有變:我把時間精力都花在工作上,對程澤軒不夠上心,才導致他的學習成績提不起來。
我捫心自問,后媽做到我這個份上,真的算可以了。
直到程澤軒初中,我都一直堅持每天晚上檢查他的功課,這個習慣到他高中才終止。
原因有二,律所占據我大多心力確實是其中之一。
但更多的原因是,程澤軒高中的課程我真的不了解。
畢業多年后還有幾個人會做高中題目?我目前的做題水平已經算不錯的,但耐不住國際高中的教材與我當年學習的內容相差太大,要我繼續兼任他的家庭老師著實強人所難。
這兩年一直有個專門的家庭老師帶著程澤軒。
所以,若要問我是不是把程澤軒當成心肝兒疼愛,答案當然是否定的,可一個媽媽該做的我都做了。至少作為家長,我絕對比程淮與任瑤這兩位程澤軒的親生父母負責。
這回程太太表達的不滿,我不像以往那樣照單全收。
我說:「媽,小軒是什麼性子,您比我清楚。您管不住他,想讓我來管教,沒問題,這麼多年一直都是這麼過來的。可是您這些話卻讓我有些心寒,同樣都是工作,為什麼必須是我放一放律所的事兒把心力放到小軒學習上?您倒不如先讓小軒親生父親做到我這份上,再來要求我更多。」
程太太當場愣住。
她想不到,以往她因為程澤軒的成績對我那樣疾言厲色,我都柔順地接受批評,可這回她只是平和地表達了不滿,我卻拂了她的意。
程太太是震怒的:「你這是什麼意思?是覺得自己律所辦得不錯,來跟我拿喬了?你的工作能跟程氏集團相提并論嗎?我也沒有不讓你干,可現在小軒的學習才是重中之重!」
其實程太太說得不對,我并不是律所辦得不錯才有的底氣跟她拿喬。
而是我越來越覺得,我在程家已經獲得了我想獲得的,剩余的人生,我可以靠自己。
我想擺脫程家、擺脫這段婚姻了。
也就沒必要繼續在婚姻里做著犧牲。
我輕嘆了聲,對程太太說:「這些年,我對小軒也夠盡心盡責了,至少我為他做的,要比他親生父母多得多。您怕小軒受委屈,想讓我晚點生孩子,我沒意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