」
姜思年咬著煙蒂的唇抿成一條線,「別離他太近,趙淵這個人有問題。」
我垂下眼瞳,趙淵有問題,我也有,我們都是異類,才最適合走近。
「那姜檢來這做什麼?」想到酒吧里妖精一樣的美人,還有那些女人看姜思年的眼神,我嘴里發苦。
「查案子,辦公務。」他言簡意賅地說完,臉色依舊冰冷。
「姜檢問完話了,能不能松手……」我訥訥出聲。
小時候,我犯再大的錯,姜思年都會幫我扛著,沒有罰過我,更沒有這樣對過我。
心尖的擰痛又出現了。
姜思年松開手,摁滅了唇間的煙,「眼睛紅了?很痛?」
我寄居在人類軀殼里,對七情六欲懵懂,對肢體間的接觸卻分外敏感。
姜思年的表情,冷淡的語氣,握緊的手指……都讓我很痛很痛,痛到想掉眼淚。
我多想再聽他說一句,「文淑哭了就不漂亮了,想要什麼我都給你。」
可是,我等到的是他連名帶姓喊我名字。
「何茉,五年前你欠我的舊賬,還記得嗎?」
9
我在發抖,惶然對上他冷暗的淺灰色瞳孔。
我是姜文淑,我是姜文淑,你的妹妹……
這樣的話,說一百遍也沒人會信吧!
我擁有寄居永生的能力,卻被困在不同的軀殼中受罰,畫地為牢。
嘴唇微抿,明明想著不許哭,卻又一次當著姜思年的面,哭紅了鼻尖。
原來身體并不完全受我控制,人類的悲傷優于理智,沒法隱藏。
姜思年眼中閃過驚愕,他有些亂了陣腳,握起我的手腕貼近唇邊,輕輕吹過。
「吹一吹就不疼了,不哭了好不好?」
眼前挺拔的姜思年和記憶中重合,「文淑不哭,哪里疼我給你吹一吹。
」
一時間想笑又想哭,人類的感情復雜到我無法處理。
姜思年等我平靜后,從口袋里掏出銀行卡,頭頂的天昏沉得像要下雨,他黑發下的眼睛先一步潤上水色。
是這些年,我想也不敢想的柔和。
「這里面有一百萬。」
我身體冷了下去。
他說過會還回一百萬買我的命。
姜思年握住我冰冷僵硬的指尖,塞進卡片,「是我的工資卡,買你不許相親。」
在我錯愕的眼神中,他捏了捏我耳尖,「聽話。」
……
被姜思年碰過的耳尖,到了何家還紅著,我照例問保姆,爸爸在不在家。
得到確切答復后,我走入他的書房反鎖上門,搜集他電腦里的重要文件。
不得不說,我的新爸爸十分偏寵何茉,才會釀出五年前的悲劇。
他所有的密碼都是我的生日,從沒有懷疑過我會背叛他。
幾天后,我完成所有罪狀搜集,刻錄成光盤寄到了姜思年的最高檢察院。
何盛被提起公訴,而我坐在聽眾席上,看他脫去光鮮的西裝,穿著囚服被審判。
我是實名舉報,聽到我的名字,何盛轉過臉,面容灰敗龜裂。
終于,當年參與霸凌的人統統進了監獄,無一漏網之魚。
獄警給我打來電話,何盛有些瘋了,他不吃不喝用命做要挾,必須見我一面。
在探監室里,我見到了形容灰敗的何盛。
金色框架眼鏡后折射出他恨入骨髓、憤怒不解的目光。
「你這個白眼狼,從你出生起我就對你不薄,你要什麼,我給你什麼!高中出了那樣的事,要不是我出面壓下來,你能在外面逍遙快活?」
「你回報我這個親爹的是什麼?你是不是對姜思年那小子還余情未了?他是利用你,你看不出來?這些年他拼命坐上更高的位置,都是為了給姜文淑翻案!他把我送進來,還能和你在一起?你蠢得無藥可救!」
我在何盛陰冷的目光下,微笑點頭,「你說得都沒錯,你對我很好,用一百萬解決掉一條人命。」
我俯身靠了過去,「可是,我不叫何茉,我叫姜文淑,你覺得我會感激你嗎?」
「啊——」從何盛喉嚨里迸出最慘烈的嘶吼。
他撲上來,想要撕開我這副皮囊般,可他什麼也做不了,被獄警死死摁住。
探監結束前,何盛發出桀桀怪笑,令人毛骨悚然。
「不管你是何茉還是誰,我留給你的爛攤子,絕不會讓你好受!」
10
何盛的話很快成真了,一個又一個催債電話打上門。
何家的豪車被拍賣,我們居住的別墅也被查封,但還是遠遠不夠還上何盛欠下的窟窿。
他是個溺愛何茉的好爸爸,除此之外,也是個一無是處的爛賭鬼。
何盛利用校董的身份,拆東墻補西墻,將欠下的債務一拖再拖,如今他入獄了,所有人都上門討債。
他們盯著我的臉,甚至想讓我進夜場幫忙還債。
何茉自幼喪母,由家中保姆照顧長大,出了這樣的事后,保姆讓我住進她家躲一陣子。
躲解決不了問題,何盛的債主都是極有身份的人,遲早會找上我。
走投無路時,我接到了趙淵的電話。
「何小姐,你我的婚事考慮得如何?答應嫁給我,我可以幫你還清何家所有債務。」趙淵的聲音低啞磁性,一貫的玩世不恭。
我捏著手機,久久無言。
姜思年的銀行卡還在我這,里面有何家當年給他的一百萬,繼父病重入院他也一分沒動過,可是這些錢,也只是杯水車薪,還不了何盛的欠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