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賭,是什麼意思?」
「去那里站著,別動。」宋承言隨手指了指路邊,語氣敷衍。
周圍人赤裸的目光讓我不適,但我也不敢再問。
宋爺爺說,只要我乖一些,宋承言就會好好對我。
山路坑坑洼洼,我踩著高跟鞋走得很慢,但還是被絆了一下。
「小心。」
抬眸,我正對上男人漆黑的眸子。
他穿著白色背心,露出勁瘦結實的手臂,肌肉線條流暢,青筋微微隆起。
「呦呦呦,言哥,你家傻子還挺招人心疼啊。」
「笑死了,走個路都摔。」
「該說不說,你家傻子長相是真絕。今天誰贏了都是賺哈哈哈哈。」
宋承言面色陰沉,瞇了瞇眼。
「他是誰。」
「哦,是個蠻厲害的修車工,忘記是誰帶上來的了。好像叫宋淵。」
「技術確實不錯,上次過彎我還被他超了。」
宋承言譏笑一聲,有一下沒一下地把玩著車鑰匙。
「修車工,飆一把?」
「賭什麼?」
宋淵回頭望了我一眼,唇角泛著若有似無的笑意。
「你贏了,這輛車和她隨你挑。輸了,你跪下叫爹。」
「那玩唄。」
宋淵漫不經心地輕笑,邁開長腿率先拉開車門。
5
我站在樹下,看著兩輛車一圈又一圈地越開越快。
隨著一聲刺耳的剎車聲,人群爆發出驚呼。
宋承言黑著臉,摔了頭盔。
「愿賭服輸。」
宋淵望著宋承言遞過來的車鑰匙沒接,笑得痞氣。
「我,選她。」
宋承言好半天沒答話,只是死死盯著他。
「怎麼,你輸不起?」
宋淵微微昂起脖頸,露出漂亮的頸線。
氣氛一時有些劍拔弩張的意味。
「怎麼可能,但她黏我粘得緊,可不會愿意和你走。」
宋承言無所謂般聳了聳肩,面色稍霽:「現在可是法治社會,你總不能強迫人家吧。
」
「是嗎?」
宋淵低笑一瞬,朝我攤開掌心,語調溫柔。
「知知,要不要和我走?」
微怔一瞬后,我走向宋承言。
我的手機屏幕亮著,在黑夜中格外醒目。
上面打開的界面是兒童漢語詞典。
「你看,我就說了……」
「宋承言,你又騙我。」
這是我第一次打斷他的話,也是第一次沒有叫他哥哥。
「你還不知道吧,我會查字典的。」
「賭注的意思是,輸掉了就沒有了。」
「宋承言,你又不要我了。」
心口泛著細細密密的疼,我腦海里閃過無數次宋承言冰冷的目光。
婚禮剛結束,宋承言就迫不及待地離開。
宋爺爺拄著拐杖罵了很久,他才不情不愿地答應帶我一起出門。
或許宋爺爺也在騙我,宋承言永遠不會對我好。
我的嗓音很輕很輕,消散在夜晚破碎的風里。
揉了揉紅紅的眼睛,我牽住宋淵的手。
「我不要理他了,我和你走。」
「嗯,我帶你去吃糖好不好。」
宋淵蹲下身認真地注視著我的眼睛,柔聲誘哄。
宋承言猛地扳過我的肩,語氣暴躁:「姜知,你敢。」
無視宋承言錯愕的眼神,
我執拗地一根根掰開他的手指。
「你又弄疼我了,你壞。」
「姜知,你真要和他走?」
宋承言不可置信地發問,試圖來拽我。
宋淵扶在我腰際的大手猛然收緊,擁著我后退兩步。
他顛了顛手中的鐵質扳手,嗓音懶倦而囂張:「你再碰她一下試試?」
6
宋承言氣紅了眼,揮起拳頭就往宋淵臉上砸。
宋淵沒有閃躲,將我往懷里一帶,硬生生捱了他一拳。
「宋承言,你打人!」
打人是不對的,這個道理我很早就知道。
于是我忿忿地瞪著宋承言,忍不住更討厭他了三分。
宋承言的朋友急忙上前拉住他勸架,驚訝不已。
「言哥,你還真看上這傻子了?」
「要真這麼在乎,咱就服個軟,宋淵也不是不講道理的。」
「怎麼還動手了,為了個傻子惹出事情可不值當。」
宋承言喘著粗氣,漸漸冷靜下來。
他撣了撣衣擺,笑容輕蔑。
「開玩笑,我怎麼會看上她。」
「不過是怕把人弄丟了,回去不好向老爺子交代。」
圍觀的幾個女生面露不忍,小聲問詢。
「這大晚上的,孤男寡女不會出事吧。」
「好歹是你老婆,萬一被睡了……」
「對啊,這不安全。」
宋承言聞言,居高臨下地睨著我,語調戲謔。
「睡了就睡了,以她的智商估計都分不清楚誰是她男人。」
像是印證自己對我從未在意,宋承言一字一頓格外清晰。
情緒翻涌。
我整個人都在不可控制地發顫。
他們的惡意是那麼明晃晃,以至于我一個傻子都能絲毫不差地感受到羞辱。
宋淵垂眸,抬手捂住我的耳朵。
他彎下腰在我耳邊輕聲道:「知知,輸家只能看到賭注;但贏家想要的一定是寶貝。」
「什麼意思呢。」
我鼻尖泛酸,抽噎著望向他。
宋淵低聲笑了,像哄小孩一般耐心地解釋。
「我說,你是我汲汲所求的寶貝。」
「汲汲,是什麼意思。」
我眨了眨眼睛,有些費解。
宋淵笑得寵溺而無奈,嗓音清淺。
「寶貝,就是很喜歡很喜歡的意思。」
「我問的是汲汲。」
「嗯,但我想說的是寶貝,知知是寶貝,現在是我一個人的寶貝。知知記住這一點就夠了。」
「是寶貝……嗎?」
思路成功被宋淵帶跑偏,我一下子忘記了自己想問的,呆呆地順著他的話重復。
媽媽去世后,再也沒有人肯定過我的價值。
所有人對我的期待都是不要成為累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