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的父母仍為我傷心著,他們不缺錢花,也不太在意賠償金是否準時到位。
這倒是又給了齊誡一個把柄。
他帶人直接沖進了孟家的大門,像個黑社會。
孟齡的父母還因為兒子的入獄而愁云不展,聽見齊誡是來討債的,臉一橫手一揮:「要錢找我女兒去啊,我兒子都被你們告進去了,我們哪里有錢賠!」
正中下懷,齊誡打電話叫人來搬空他們的家。
孟齡的父母哭天喊地,直罵齊誡欺負人。
孟齡趕了回來。
她媽媽拽過她,抬手就給了她一巴掌:「死丫頭,人家都要把家里搬空了你才來!你是不是要看著我們死啊!」
孟齡愣住了。
我也愣住了。
齊誡煩躁地背過身去。
孟齡一張小臉慘白,她抬眼看著齊誡的背影,死咬著唇,將不甘的眼淚吞了回去。
「齊先生,我去借,我去借,我馬上就把錢給你!」
齊誡回頭看她,略有不滿:「哭什麼?我是來搶劫的?這筆錢不是你們該還的?」
咄咄逼人的齊誡令人窒息。
孟齡抬手擦掉眼淚:「是我們該還的,是……」
齊誡這才笑了笑:「下次別拖了哦。」
13
我發現一個奇怪的現象。
齊誡每天早上醒來,都對著右手邊空蕩蕩的枕頭發呆。
他有時會流淚,我數了,最多不超過兩滴。
我想是因為他發呆一直睜著眼的緣故吧。
有一天早上他摸著手上的戒指,自言自語:「小安,我知道要怎麼做的。」
他知道應該報復誰了。
應該報復孟齡的父母。
孟齡的父母開了一間小茶館,街坊鄰居都在他們那兒喝茶打牌。
齊誡找人去潑了兩次紅油,又舉報他們涉賭,沒過多久,孟齡父母的茶館就關門大吉了。
孟齡來找齊誡談判。
齊誡對她說的第一句話是:「被你父母逼來的?」
我看著齊誡,他仍然面無表情,抬眼看著孟齡時漫不經心,他們之間似乎并不算有進展……
可是,他都已經能察覺到她的難處了。
孟齡頓了頓:「要怎麼樣你才能放過我父母?他們老了,真的經不起折騰。」
齊誡挑挑眉,沉默不語。
「是不是要我當眾給你跪下,求你放過他們?」孟齡已經心如死灰,話音未落就站起身來。
齊誡冷眼看著她。
「你可以跪,你在哪兒跪,跪多久,把膝蓋跪破把腿跪殘,我都愿意看,」齊誡輕笑一聲,「但我記得你的父母還沒有跪過。」
孟齡臉色蒼白地瞪著他:「別太過分……」
「你對你的家人很好。」齊誡喃喃道。
孟齡眼中燃起一絲希望。
「不過沒什麼屁用。」
「……」
沒過兩天,孟齡被她媽媽拽著沖進了齊誡的辦公室。
孟齡的媽媽開口就一頓撒潑:「我兒子都已經坐牢了,你還要怎麼樣!一個大男子漢,這麼小心眼!我跟你說,你要錢,我們家是沒有的!」
齊誡蓋上手中的文件:「那你們家有什麼?那些破家具——」
「我們家就有個女兒,拿她抵債!正好,賠你一個女朋友!」
14
孟齡媽媽一頓無理取鬧,齊誡皺起眉,竟一時語塞了。
忍無可忍的孟齡一把推開媽媽:「夠了,你還要瘋到什麼時候!」
「你個死丫頭,你——」
「你說弟弟要車,我給他買了,他出了事你說是我的錯,兩百萬的賠償金,我也認了,到現在你還要這麼對我嗎?如果你真的不把我當女兒,我也可以不認你這個媽。」
大概沒想過一向百依百順的女兒會突然反抗,孟齡的媽媽傻在原地。
「你們不想搬家,可以跪下求他,不想賠錢,你們也可以去上訴,」孟齡擦掉眼淚,挺直身軀撞開了擋路的母親,「反正,別再找我。」
看完一場鬧劇。
齊誡面無表情,手中不停轉動著一只簽字筆。
等孟齡走了,他撥通電話叫保安上來趕人。
我坐在齊誡辦公桌上,無奈嘆了口氣,說:「她也挺可憐的哦。」
他低著頭,看不清表情。
入夜,齊誡被朋友叫到酒吧,朋友們都很關心他,試探性地問他需不需要一段新感情來消除苦悶。
可齊誡說:「等小安醒了,我們請大家吃飯。」
在場所有人不寒而栗,覺得他精神不正常。
酒吧的霓虹燈穿過我透明的身體,我無奈地看著齊誡,他不會是想以后都拿我這個炮灰白月光當靶子吧?
酒過三巡,遠遠地,齊誡看見了坐在吧臺邊上喝悶酒的孟齡。
他本來準備對她視而不見,但孟齡端著酒杯朝他走了過來。
她喝醉了,眼睛紅紅的,穿過人群擠到齊誡身邊去,手里端著滿滿一杯啤酒。
「齊先生,敬你,敬你讓我看清我父母的真面目,敬你讓我丟了工作。敬你讓我第一次覺得活下去這麼難。」
齊誡的拳頭緊了又松,松了又緊。
他的眉心動了動,到底沒說什麼。
但看他的反應我就知道,孟齡丟工作這件事不在他的計劃之內。
孟齡滾燙的眼淚滑過手中的玻璃杯,她突然抬起手搭在齊誡的肩膀上。
「我敬你,你怎麼不喝?今晚我不是罪人了……現在不喝,一會兒再搭訕我,我不會賞臉哦。」
顯然她喝醉了,又哭又笑的。
但我發現,此刻昏暗的光線中,孟齡肆意妄為的模樣有一種說不出的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