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后我們不歡而散。
從回憶里抽離,我盯著張怡出神,張怡看見我也下意識地愣了一下,停在幾步開外沒有過來。
我推開林揚,慢慢地收起了剛才那些失控的情緒。
「小涵,別擔心,有什麼事我都會永遠陪著你的。」林揚還是關切地看著我,用手捧著我的臉說。
我直視著他的眼睛,棕褐色的瞳孔里倒映著我的模樣,滿是深情與真誠,不摻一絲雜質。
二十四歲的林揚真的很愛我,深愛著我,滿心滿眼都是我。
可我已經二十八歲了,也見過二十八歲的林揚冷漠無情的模樣。
我默默地把林揚的手扯下,低垂下頭跟他說:「謝謝你,我沒事。」
他敏銳地感受到我的情緒變化,有些焦急地問我:「小涵,你怎麼了?有什麼事你告訴我啊,我們可以一起面對解決的。」
沒發生什麼事,只不過是我現在才真正認清現實。
7
或許最開始,我也還是心存僥幸的,所以會愿意收留林揚,縱容他在我身邊粘著,大張旗鼓地宣示主權,或是做一些早已經越過邊界的事情。
我心存僥幸,想和他回到從前。我心存僥幸,覺得我們可以重新開始。
但張怡的出現打碎了我的夢,她讓我想起了從前那些糾纏不休的無限拉扯的瘋狂的回憶,獨自停留在那段感情里原地踏步的我,才是個瘋子。
那段經歷,是我最不愿意回憶的時光。
我把林揚留在我家的東西都離了出來,找跑腿送到了他公司,然后火速約了師傅上門換掉門鎖。我掛掉了林揚的所有電話,拉黑所有聯系方式,我用最強硬的方式堅持我的態度,把他趕出了我的生活。
林揚連著半個月來公司找我都被我趕走,也有同事看著這一幕不忍地為他說話,或許所有人都不清楚為什麼在短短的幾天之內,我的態度轉變如此之大。
這天,前臺又給我打來電話:「一涵,有人找你。」
我皺了皺眉頭,剛要開口拒絕,卻被電話那頭的聲音打斷:「她說她叫張怡,有事情要和你面談。」
我怔了一下,沉默片刻,讓前臺把我的手機號給她。
我和張怡約了下班以后,在公司附近的一家咖啡館見面。她和從前沒什麼區別,姣好的面容,素凈的衣著打扮,以及永遠平和的眼神。
除開在寵物醫院的那一次碰面,我和她上一次見,還是在一年多前了,也是差不多的情景,不過那次是我主動約的她,當時的我像是抓到了小三的正宮,咄咄逼人又惡毒兇狠。
但這次我只是淺淺地笑了一下,坐在了她的面前。
「我要走了。」她率先開口。
我怔了一下,問道:「離開 A 市嗎?」其實我們本應該很陌生,根本沒有什麼交集,但因為曾經的那些糾葛,我倆竟像是老友一般可以熟悉地閑聊。
「對,我會離開 A 市,我打算回老家工作。」
「這麼突然啊。」我抿了一口面前的咖啡,有些奇怪她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。
「我走了以后,你和林揚之間就沒有阻隔了,你們可以復合了。」她柔和的眼睛看著我。
我端著咖啡的手一頓,打量著她,還沒開口,她先接著說了。
「我和林揚從來沒有在一起過,」她深吸了一口氣,像是下了多大的決心才說出了接下來的這些話,「我是曾經想過破壞你們的感情。
」
「但他從沒有喜歡過我,從來沒有。」
「我以為你們離婚了,我就可以有機會,但他從來沒有喜歡過我。直到這次他失憶,我才真正看清楚一切,我不打算浪費自己的時間了,我會離開,從此不會再回來,你也可以無所顧忌地和他復合。」她的表情很真誠,我相信她說的每個字都是發自肺腑的。
我又看了她很久,突然笑了一下:「你為什麼覺得,是因為你,我們才會離婚的呢?」
張怡愣住。
我和林揚的離婚固然有張怡的原因,她是那個導火索,逼著我崩潰的因素,但她不是決定性因素,自始至終,我都沒有把她當成最大的敵人。
張怡沒法破壞我和林揚的感情,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破壞我們的感情,除了林揚自己。
林揚帥氣,能力也出眾,其實無論是學生時代又或者是工作以后,傾慕于他的人都不在少數,張怡的喜歡也沒有讓我意外,可我從前從未有過什麼危機意識。
這是為什麼呢?或許是因為他當時滿心滿眼都是我吧。
讀書的時候,我們偷偷溜出學校,也不去什麼其他地方,就是軋馬路,我牽著他的手可以從天黑走到天亮,他跟我說會陪我永遠永遠。
可是一年前的那個晚上,我和他大吵一架,我砸了家里的碗碟,他也摔了自己的手機。
「你怎麼變成這樣了?李一涵,為什麼你會變成這樣?」他滿臉的不可置信與痛苦,「就像一個偏執的瘋子!」
我突然笑了,在這段婚姻里,我最后真的成為了一個瘋子。
所以我們連夜到了民政局門口,等了幾個小時,成了當天第一對領了離婚證的夫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