然后我的額頭就被人點了一下。
「你可真是油鹽不進。」
什麼意思?
就在我疑惑的時候,他又說道:「輕點扯我的耳機線,扯壞了要賠的。走吧。」
我意識到,他這是要送我的意思。
我想拒絕,可是……人在屋檐下,不得不低頭。
于是我默默牽住了池予的耳機。
「學校不讓帶手機。」
「你看見了?」
他理直氣壯:「我沒帶手機,只帶了耳機,學校沒說不能帶耳機。你要是敢舉報試試。」
「我才沒有那麼閑。」
「呵呵。」
下樓梯的時候,我扶著把手,慢慢往下走,他站在我身后。
「最后一層。」
他出聲提醒,我卻緊張之下,踩空了。
然后被一只手攬住了腰,一觸即分。
「小心點。」
無邊的黑暗中,無端生出了幾分溫柔。
4
秋天的風拂過,我們一前一后往外走。
離開學校后,我眼前逐漸變得清晰。
路燈照了下來,我看見少年筆直的背。
風從背后吹過的時候,我甚至能看見他肩胛骨的輪廓。
就在我出神的時候,池予突然回頭看了一眼,我們四目相對。
他的眼眸深沉,眉骨優越。
我們都沒有說話,我率先移開了目光。
池予把我送到了樓下。
「謝謝。」
「怎麼,太陽打西邊出來了。」
我沒理會他的諷刺,而是問了那個一直困擾我的問題。
就在我以為他不會回答的時候,池予開口了。
原來,那個女生是他之前學校的同學,經常霸凌喜歡他的女同學,他有一個鄰家妹妹,因為平時交集比較多,就被對方盯上了。
趁著他轉校了,那個女生把他的鄰家妹妹關進了體育器材室,然后用籃球把人砸出了腦震蕩,還做了一些很過分的時候,他是后來才知道的,所以沒忍住踢了對方一腳。
原來是我誤會他了。
雖然打女生很沒品,但是打畜生就另當別論了。
我想開口跟他道歉,可他卻說道:「我們就當扯平了。」
說完,他就直接離開了。
昏暗的路燈下,我定定地看著他的背影。
晚上,我打開本子,寫下了池予的名字,然后劃掉,又在下面寫了一遍他的名字,又劃掉了。
等我反應過來時,已經劃了一個本子他的名字。
我撕掉了這一頁。
就當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。
5
后來,我的目光總是忍不住落在他的身上。
他坐在我的側前方。
冬天的時候,我看見他把白色耳機線從后背塞進毛衣里,再從肩膀的地方抽出來,耳機藏進耳朵里,白色的高領毛衣完美地掩蓋了他的作案痕跡。
這人可真行。
我也是不理解,為什麼他上課不聽講,作業不寫,學習成績還能那麼好。
似乎是感受到了我打量的目光,他突然回頭看了一眼,我趕緊垂下眼眸,看向書本。
但他似乎沒有移開目光,直到數學老師喊他起來回答問題。
他念了一遍題目后,直接說出了答案。
數學老師一臉無語道:「你上課專心點,老往旁邊看什麼。」
「脖子落枕了。」
全班哄笑。
池予長得有點兇,看起來不太好接近,但是給同桌講題的時候,聲音卻莫名地溫柔。
講了三遍,我都聽懂了,對方還沒有聽懂。
池予拿書打在對方的背上。
「你去工廠擰螺絲吧,需要你這樣的人才。」
「最后一遍。」
「想都不要想。」
「義父,求你了,我家里還等著我光宗耀祖呢。」
「那你不如等祖墳冒青煙比較快。」
說完,池予就趴下了,只露給對方一個后腦勺。
「老子還以為你轉性了,高三開始幫扶同學了,沒想到你只是短暫地抽風,害我差點以為你鬼上身。」
「你能不能滾。」
「我說你昨晚偷地雷去了?這麼困?」
「昨晚和我打游戲打到凌晨三點的不是你,是鬼?」
「你喝點咖啡呀,我給你買?」
「你別跟我說話,我看見你就犯困。」
……
我聽著他的聲音,緩緩勾起了嘴角。
6
我無意中發現池予有潔癖。
那天他們幾個男生中午打完籃球回來時,有人喝了一口他的水,然后他再也沒碰過,課間的時候直接扔掉了。
轉眼來到了夏天。
學校沒有裝空調,我用紙巾擦額頭的汗時,他突然走了過來,問我還有沒有紙了。
我愣了一下,舉起手中的紙巾說道:「最后一張了。」
他接了過去,胡亂地擦了擦白皙的脖頸,然后順手扔掉了。
一瞬間,我的心臟頓時跳動得極快。
池予,好像有點不對勁。
這之后,他開始肆無忌憚地盯著我看。
毫不夸張地說,我身邊經過一條狗,他都得高低看一眼。
有一次,有男同學在過道打鬧,有個男生差點撞到我時,池予反手勾住了對方的脖子,語氣不好道:「出去鬧。」
還有一次老師用粉筆扔我身后睡覺的男生,結果扔到了我頭上。
在眾人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,池予立馬嘲諷道:「老師,你這準頭教什麼英語,趕緊報班練體育吧,可別耽誤您拿奧運會冠軍。」
全班哄笑。
他的眼神卻落在我身上。
我感覺自己仿佛被猛獸盯上了。
臨近高考的時候,學校突然要重新修路燈。
我從教室樓走到學校大門口這段路變得很不方便,在手電筒的光下,我一步一挪地往前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