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腦袋里亂亂的,根本不知作何反應。
「楚哥,你認識?」
襯衫男孩注意到我倆的對視,好奇地問道。
緊接著,又傳來一道夸張做作的聲音。
「楚哥,這位不會就是你說『與民同樂』的女朋友吧?」
11
說話的是楚星身邊一個姑娘。
她看著我,話卻是對楚星說的:「你現在不會要跟她回去吃那些快過期的三文魚吧?」
她眼里的戲謔和嫉妒根本不加掩飾,在炫眼的光線中死死鎖定了我。
我完全不知道,如何面對這樣的目光。
更不知道,如何去理解她口中的話。
我只能避開姑娘的眼神,壓著所有情緒,說出一句話,「楚星,你可以,跟我說說是怎麼回事嗎?」
盡可能,不讓自己失態。
鬧事情會賠錢的,我一遍遍勸誡自己。
楚星連忙站起來,習慣性地,去拿桌上的手機。
那是最新款的手機,最頂配要將近兩萬塊錢。
看到他的舉動,我心被狠狠揪了一下。
楚星在朋友們的注視下,將我攬走。
直到酒吧門口,他穿著昂貴的衣服,站在我面前。
很像第一次我們相見時,他那般無所適從。
該說些什麼呢?
我忽然反應過來,好像,我一直是打開話頭的那個人。
真是悲哀。
我自嘲地從兜里拿出來手機。
「雖然是二手的,但被我貼了膜,很新吧。」
我拿著手機,向楚星搖了搖。
楚星眼睛里的愧疚幾乎要溢出來。
他顫悠悠地伸出手。
「楚星,你之前說你手機壞了,我買都買了,你不想用就扔了。」
我自然地說著,頓了頓,終于還是忍不住問出了那句話,
「楚星,其實你很有錢,對嗎?」
楚星嘴巴張了張,苦澀地說:「時雨,你聽我跟你解釋……」
解釋什麼呢?我想,我明明只要一個答案就夠了啊。
「那雙我刷過的鞋,是正版的,一萬多,對嗎?」
我食指抵著太陽穴,讓自己努力回憶。
「聽那個女孩說,買那些便宜的牛肉魚肉,讓你受委屈了,對嗎?」
楚星連忙擺手,說:「她只是我的……」
我笑了笑,打斷了他,說:「楚星,她是誰,都不重要了,你還不明白嗎?」
我說:「與民同樂,虧你能為我們的戀愛,想到這樣的形容詞啊。」
我說:「我要謝謝你的恩賜嗎?」
「恩賜我,拼了命地賺錢,幫你完成你的夢想,恩賜一份我給自己的感動?」
「然后讓你高高在上地嫌棄我?」
楚星緊抿雙唇,我卻仿佛看見從他嘴角留下的鮮血。
那是什麼樣的情緒呢?我想。
是憤怒,憤怒自己的計劃被我發現?
還是不甘,覺得本可以看我更多的笑話呢?
我突然覺得很累,又沒有意思。
「時雨,我愛你。」楚星終于開口,他的表情很苦,「我知道現在說這些沒有用,但是,能給我一個改錯的機會嗎?」
我毫不猶豫地點頭,說:「好啊。」
楚星愣了一下,看著我。
燈火明亮的城市中,我指著街道盡頭的方向。
「繼續訓練吧,楚星,讓我看看你筋疲力盡地跑,能跑到哪里?」
我看了看手機,說:「算了,也不給你限時間了,go,楚星。」
楚星則一動不動,他望著遠處的街道,又將目光收回來。
「時雨,你什麼意思?」他如乞求般問。
「滾遠點。」我平靜地說。
12
我不顧楚星的挽留,一個人越走越遠。
行人好像都消失了,世界只剩下我自己。
我想,那一定是因為我哭得很難看吧。
所以才讓人們避之不及的。
試想啊,一個女孩。
滿眼都是眼淚,擦不干凈,也沒力氣去擦。
僅剩的力氣,用來咬緊嘴唇,不讓自己哭出聲來。
她的步伐很快,沒人知道她是不是要去找誰算賬。
其實她只是想快快回家,狠狠哭一場。
我像是被無助淹沒了。
回過神的時候,自己站在一家商場門口。
原來,眼淚將我推到了和楚星第一次見面的地方。
那是兩年前。
我剛畢業,所有錢用來交了房租。
嘴饞,又想吃火鍋,好不容易搶到了優惠券。
我想著大快朵頤,卻在商場門口踩到了一個男生的鞋。
他的鞋很新,看上去貴貴的。
我幾乎嚇壞了,直接鞠躬向他道歉。
他也被嚇到了,連擺手,又想到什麼,灑脫一笑。
「這鞋是假的。」
哦,假的呀。
我頓時如釋重負,準備離開。
可他卻拉住了我的衣角。
我謹慎地看向他。
楚星的碎發搭在眼前,手指著火鍋店,眼睛有些委屈。
「所以你請我吃飯,我就原諒你。」
「去去去。」我連忙與他劃清界限,「我是來這里掃廁所的呀。」
楚星卻指了指被我攥得很緊的優惠券。
他不說話,就那麼看著扯了拙劣謊言的我。
很可憐的樣子。
我完全被打敗了,哀痛地一揮手,說走吧。
飯桌上,我們搶肉搶得滿頭大汗。
我再次被眼前像牲口一樣的男生打敗了,幾乎沒吃飽。
他告訴我,自己與家里鬧掰了,只因為自己夢想是跑步。
我打量著楚星的小身板,好奇地問,「那你一百米多少秒?」
楚星說了個數字,我打開手機查了查,筷子差點掉了,
竟然比一個跑步大牛年輕時候的數據還要快?!
「這麼厲害,那你爸為啥不同意?」我問。
「他希望我能腳踏實地些。」少年的眼神暗下去,讓我有些于心不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