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季迦,從頭到尾,你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蠢貨。」
那只手頹然松開。
我抬起腳,和他,擦肩而過。
13
聽說那晚,季迦把自己房間砸了個稀爛。
先纏著來找我的卻是葉笙。
「謝聽晚,你別得意。」
已經發現了真相,葉笙不再淡定,顯得有些慌亂。
「是誤會又怎樣,我才是他的白月光。」
我抿了一口咖啡,雙手環胸直視她的眼睛。
葉笙情緒激動,「是我在季迦最痛苦的時候陪著他!是我給他寫了一封封信!我們就要訂婚了,你永遠無法取代我……」
我把頭發別在耳后,笑里含了淡淡的嘲諷。
「那他知道那一封封信,是你從我這偷走的嗎?」
在季迦父母整日吵架離婚的那段時間,季迦整個人被頹廢和痛苦包圍,是我給他寫了一封封信。
他拒絕我的接近,我托葉笙轉交,于是信被偷走了。
季迦對我厭惡至極,我說什麼他都不會相信。
葉笙臉上的表情空白了一瞬,我緊接著開口。
「葉笙,你真的愛季迦嗎?」
這句話點燃了葉笙心底最不堪的心思,她頓時像一只爆炸的炸藥桶:「不愛又怎樣?你謝聽晚擁有的,我憑什麼不能有。
「豪宅、奢品、季迦,你有的我都會搶走!」
咔噠一聲,是手機結束錄音的聲響。
我在葉笙驚恐的眼神里站起身來。
「你算計了我那麼多次,總歸得讓我還回來。」
身后的屏風晃出一個搖搖欲墜的身影。
眼底猩紅的季迦幾乎站不穩,他抵著屏風尖銳的角,陰鷙的眼眸死死盯著葉笙。
我冷笑一聲往外走,季迦通紅著眼,嘴唇蒼白。
一行水痕從他眼角滑落,季迦側過頭,顫抖著擋住我的去路。
他喊我的名字,顫抖的聲線里含了卑微的挽留。
「季迦,做錯事的人就該付出代價。」
我眼尾上揚,毫無波瀾地欣賞他的痛楚,淡聲嘲諷。
「這是那天,你的原話。」
身后傳來葉笙凄厲的哭聲,夾雜著季迦的怒吼。
離開了包廂,方才手指死死掐住掌心,已經留下了深紅的痕跡。
我要逼迫自己清醒。
我要保持足夠的冷靜和淡然。
我要居高臨下地欣賞季迦的潰不成軍。
季迦,這是你欠我的。
14
我找徐楨廷復診時,帶了一張肖邦的黑膠。
「上次的事,謝謝你。」
我把黑膠遞在手上,「不知道徐醫生喜不喜歡鋼琴……」
徐醫生的瞳仁很清澈,但此時卻諱莫如深地盯著我。
「我曾經因為一個人,特別喜歡鋼琴。」
我還想繼續聽他說下去,徐楨廷卻岔開了話題。
「醫院不允許醫生私收患者的贈禮。」
大抵是在拒絕了,我有些尷尬,微微羞窘。
拿著黑膠的手僵在半空,送也不是,收也不是。
「但上次,屬于我們的私事范疇,對吧?」
他白皙的手搭在了黑膠邊緣,更襯得如玉如琢。
翹首以待我的回答,甚至說,決定。
他的目光帶著壓迫,如有實質落在我臉上。
我不自覺地喉嚨發干:「是……是私事。」
徐楨廷朝我露出一個皎然如月的笑,接過了那張黑膠。
復診結束前,我再一次忍不住問出口。
「徐醫生,我還有痊愈的可能嗎?」
徐楨廷避而不答,他停下了手中的筆,我們視線交錯。
「聽晚——」
他第一次這麼叫我,空氣燥熱起來,有什麼在抽絲剝繭地發酵。
「聽覺要比心晚一步去感受。
「你的名字,是這個意思吧。
」
這句話如暮鼓晨鐘,轟然引發我心中的山洪。
從混沌中,給我劈開一條天光。
徐楨廷又微笑了,帶著一種歡悅的神色。
剛到家,我在樓下被季迦攔住了。
他面色慘白,眼窩深陷,濃濃血絲的眼睛下,一片深重的青黑。
是很久沒有睡過好覺的樣子。
季迦顫抖著攔住我,讓我看手腕上的東西。
哦,是他生日宴那天,被扔進噴泉里的佛珠。
我磨了半年,被當作垃圾扔掉的佛珠。
「謝聽晚,我在噴泉池里摸了一夜。
「一共十八顆,我一顆不少地撿回來了。」
我充耳不聞,側身避開他。
季迦不容我拒絕地握住我的左手,強迫我張開掌心。
一條冰涼的項鏈被塞入我的手里,他猩紅著眼,喉頭幾乎帶了哽咽。
「我抽干了池塘的水,翻了三天的淤泥,才把它找到。
「謝聽晚,繼續為我戴著它,好嗎?」
我狠狠甩開他的手,那條項鏈落在我腳邊。
原本干凈的銀色又染上了灰塵。
季迦仿佛一瞬間失去了全身的力氣,他跪在我腳邊,探出手去撿。
「季迦,這都已經是過去的事了。」
我的話讓他佝僂著背脊,僵在了原地。
少頃,兩滴水跡落在了塵埃里。
15
季迦開始近乎瘋狂地求我原諒。
他揪住葉笙的頭發,逼著她跪在我面前。
葉笙再也沒了之前的飛揚跋扈。
看神色她這段時日過得很辛苦。
往日趾高氣揚的臉上,現在滿是卑微和小心翼翼的討好。
葉笙的家庭條件遠不如季家,季迦整治她很是輕松。
她哭得滿臉是淚,跪倒在我身前。
從那些蓄意的接近,到暗中的挑撥,再到偷走的信、故意打翻的茶水和刻意滾落的樓梯。
樁樁件件,從她嘴里一五一十地說出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