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追在季迦身后多年。他為了白月光,將我的右耳打到失聰。云淡風輕地踩斷了我的指骨。我離開后,他為我寫了歌,主旋律里都是與過去告別的 88 鍵。
發行的那一晚,他在鋼琴里藏了刀片。
一曲畢,手指割開的血染紅了整個琴鍵。
季迦朝我跪下:「聽晚,我把手賠給你,原諒我好嗎?」
他怎麼不明白。
我,再也不會回頭。
1
我贏了比賽的那天,季迦一個耳光將我抽到右耳失聰。
彼時我還不知道,這個耳光只是開始。
高高的演奏臺上,掌聲如潮水。
眼角余光里,季迦把本該送給我的花扔在腳下。
來往的人步伐踐踏,那束花轉瞬零落成泥。
季迦轉身去追逐葉笙,她在他懷里掙扎著流淚。
無人在意的角落,兩個人緊緊相擁,季迦用唇堵住了她的哭泣。
這一幕被臺上的我盡收眼底。
渾渾噩噩中,只覺得心情和那束花一樣狼狽不堪。
散場后,迎接我的不是季迦的恭喜。
而是狠狠的一耳光。
我倒在地上,臉頰火辣辣地疼,耳蝸嗡鳴。
季迦的臉上滿是嫌惡,他摟著泫然欲泣的葉笙。
嘴唇張合,聲音微弱,依稀是憤怒的質問。
「誰要你用下賤手段奪走了笙笙的機會!」
滿眼的淚奪眶而出,我渾身戰栗。
這一巴掌,我的右耳捕捉不到聲音了。
我不顧臉頰的疼,連跪帶爬地去捉季迦的手:
「我,我右耳聽不見了,求求你!快送我去醫院。」
他不耐地掙開我的手,我又被甩在地上。
「你又玩什麼花樣,做錯事的人就該付出代價!」
葉笙在一旁搖了搖季迦的手,溫柔大方地勸他算了。
季迦搶過我懷里的獎杯狠狠砸在地上。
水晶被摔得粉碎,破裂的碎片扎進我的掌心。
血從指縫流出來。
兩個人十指緊扣著離開。
葉笙轉過臉,朝我露出一個得意的笑。
2
季迦不在意真相,他只在意葉笙有沒有受委屈。
他不知道,葉笙高高在上,命令我換掉那首難度極高的《唐璜的回憶》。
他不知道,那盞盛著滾燙茶水的玉盞是葉笙故意打碎的。
他不知道,葉笙做這一切都是為了陷害我。
他只愿意相信,我嫉妒葉笙,用手段害她負了傷。
一個被燙了手依舊參賽的選手,即使輸掉也是光榮的。
葉笙成功得到了季迦的同情和憐愛。
我成了為奪冠,不惜一切用盡手段的小人。
那個耳光之后,我的右耳就聽不見了。
季伯父讓他來給我道歉,季迦臉上的神情生硬冰冷。
「謝聽晚,你就會到我爸跟前裝可憐,現在你滿意了吧。」
我打斷他接下來的口不擇言。
「季迦,你怎麼變成現在這樣。」
我用盡全身的力氣,問了最后一句。
「葉笙說什麼,你就信什麼,是嗎?」
季迦不屑地冷笑:「我親眼所見,你還狡辯什麼?」
「你是不是太高估自己了?」他嗤笑一聲,臉上全是怨憤。
「如果我知道你是這種人,當初說什麼也不會讓你進季家。」
鼓膜破裂,耳朵深處還在流膿充血。
這疼比不上這句話,讓我心如刀絞。
3
季迦恨我怨我,為了葉笙折辱我。
但明明最開始,我和他不是這樣的。
十歲那年,父親猝死在鋼琴前。
我住進季家,成了被收養的孩子,坐在沙發上局促地抓住衣角。
季迦就是這時候來的,他遞給我一枚橘子,坐在鋼琴前給我彈了首曲子,安撫住我的惶恐和膽怯。
那天,他身上那件駝色的毛衣尤其柔軟。
「聽晚別害怕,以后我會好好照顧你。」
我沒告訴他,他把肖邦的遺作,彈錯了兩個音。
事實上,我的鋼琴彈得比季迦好。
或許是繼承了我父親的基因,年紀比季迦小兩歲,彈得卻比他好太多。
「想不到呀,我們聽晚居然還是個鋼琴天才。」
季迦烏沉沉的眸子里滿是笑意和贊許。
我在這聲夸贊里臉頰緋紅。
周圍的孩童追在身后朝我扔石子,一邊做鬼臉吐舌頭,一邊嘲笑我是沒爹沒娘的孩子。
是季迦,把他們打得鼻青臉腫,拎過來和我道歉。
「謝聽晚不是沒有家的野孩子,她是我的人。」
我看著季迦破皮流血的拳頭,掉了眼淚。
無法自控地,我暗戀上了季迦。
他縫合好了我破碎的創傷,像上天恩賜的一場美好的夢。
直到葉笙出現,這場夢一點點碎了。
4
幾天后,季迦的生日宴上,我孤零零地坐在角落里。
腳步聲在背后響起,葉笙嘲弄地盯著我右耳塞著的助聽器。
她壞心地湊到我右耳邊,對著助聽器一字一句。
「一只寄人籬下的寄生蟲而已,拿什麼和我爭?」
葉笙是在故意激怒我,我握緊雙拳,不置一詞。
見我不理,她硬生生從我耳朵里拔出助聽器,臉上滿是惡毒的神情。
「右耳失聰的人不配當鋼琴家,小、聾、子。」
她挑釁地松開手,助聽器從她手心直直墜落到地上,支離破碎。
我猛地站起身想抬手給她一巴掌,手腕被人緊緊攥住。
季迦出現得剛剛好,葉笙頓時眼眶泛紅。
「阿迦,我不是故意的,只是關心一下她的耳朵……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