空氣中彌漫著汽油味,人群變得喧鬧,警笛聲越來越近。
我感覺有溫熱的液體順著臉頰緩緩滑落,視線逐漸模糊。
一片朦朧之間我看到有人朝我走來。
醒來的時候頭痛欲裂,頭上纏著紗布,視線逐漸從模糊變清晰了許多。
葉修遠坐在不遠處的沙發上抽著煙,煙霧朦朧之間我看不太清他的表情。
「真晦氣。」
他彈了彈煙灰,挑眉看著我,「你對待救命恩人就這個態度?」
「確定是救命恩人?不是殺人兇手?」
「救命恩人,我截胡了而已,要不是我比溫讓安早一步把你接走,現在你早就開席了。」
「葉大少爺改行做慈善了?」
「一日夫妻百日恩,救你也是應該的。」
我已經懶得跟他打太極了,支起身子,懶洋洋地看著他。
「你想用我跟池溶換什麼?」
他的無名指上還戴著婚戒,他看著婚戒思考了一會兒,抬頭看我。
一字一頓地說:「他的命。」
「你不是說,他已經為了你死過一次嗎,我想看看他還會不會再為你死一次。」
我輕輕一笑,身體微微向后靠,云淡風輕地說:「葉修遠,你把我殺了吧。」
他微微一愣,臉上掛著的笑容消失不見,「溫可,你以為我不想嗎?」
他停了幾秒,慢慢低下了頭。
「可是我舍不得。」
這句話他說得有些含糊,但我還是聽清楚了。
「我不記得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,每晚回家你總是會給我留燈,不管我吃不吃,桌子上總是會放好我喜歡吃的,每天醒來床頭都會放著一杯溫水,人前人后你都挑不出一點兒錯誤。」
「我想扮演好一個妻子的角色,你有一雙和池溶極其相似的眼睛,在那段婚姻里,在我心里,你不是葉修遠,你是池溶。
」
他站起身,閉了一下眼睛,房間里只能聽到我們兩個人的呼吸聲,寂靜又壓抑。
他幾乎是咬著后槽牙開口:「我沒有見過比你更狠的人。」
「溫可,你想要什麼。」
「我想要愛,很多很多的愛。」
「我可以給你。」
「你給不了。」
「現在葉家已經放棄你了,外面的天也已經翻了。」
我想要站起身,但是胸口實在是疼得厲害,我又坐了回去。
「池溶很快就會找到這里的,這次他不會給你活路的,阿遠,你走吧。」
「我能保證你不會被池溶找到,算是我補償你騙了你那麼久。」
他眼眸一閃,淡聲道:「我知道你能把翻了的天再翻回來。」
他的眼底泛起一片黯沉,停了許久,走到我面前,遞給我一把消音手槍。
「溫可,你來決定我的生死。」
15.
「能死在你手里也是一種享受。」
我掂了掂手里的槍,嘴角嘲諷地勾著。
「殺了你,我的手就臟了,我的手可不能沾血。」
葉修遠的額頭上閃爍著一個紅點,我微微向旁邊側了一點兒身,讓他整個人暴露出來。
他緩了一口氣,嘴角浮現出苦笑。
「你殺池溶就不會臟了你的手,殺了我就會臟了你的手?」
我沒有一絲猶豫地回答他,「對。」
我把槍放在一旁,抬起下頜望向他,眼里帶著些許遺憾。
「阿遠,我給過你機會了。」
「走好。」
有幾滴溫熱的血濺在我身上,葉修遠癱倒在地上,肩膀連中兩槍。
打感情牌動搖對方的內心,給足池溶能夠找到我的時間。
池溶不會放過葉修遠,我也不會幫助葉修遠逃走。
冤有頭債有主,有些孽只能血債血償。
池溶走進房間,他邁腿從葉修遠身上跨過,就好像剛剛沒有發生任何事情一般的走向我,神情溫柔。
一陣疲倦從心臟傳遍全身,我已經很久沒有這麼疲倦過了。
池溶抱住我,他的脊背有些僵硬,附在我耳邊,聲音有些沙啞,「溫讓安已經死了,簽了認罪書后,飲彈自盡。」
此時他的懷抱對我來說已經沒有了溫暖。
我靠在他懷里,「終于結束了。」
這句話已經用盡了我最后的力氣。
我以為自己會痛哭到眼淚都被我哭干,到了這一刻,我卻連一滴淚都擠不出來。
16.
我休養了半個月,身體也已經好得差不多了。
我晃著高腳杯里的紅酒,暗紅色的液體在昏暗的燈光下暗沉似血。
池溶正在背對著我脫外套,我放下高腳杯,平靜的對他說:「池溶,我不想繼續跟你在一起了,我們結束吧。」
他脫外套的手頓住了,脊背僵了一下。
他脫下外套,隨手搭在沙發上,半蹲在我面前。
池溶抬手小心翼翼地撫了撫我的頭發,指尖輕顫。
「我是不是做錯了什麼?我可以改的。」
「小可,你別不要我,不要丟下我。」
他句句懇求,字字懇切。
在他跨過葉修遠尸體抱住我那一刻,我就知道我不想要池溶了。
我不想繼續跟過去的自己糾纏不清,我想跟自己和解了。
真正為自己活一次,不再是為了我父親,為了池溶活著,而是為了我自己,為了溫可活著。
「溫可,我不愿意,你別做夢了。」
「你放我走吧,我想結束了。」
池溶暴戾地將我禁錮在沙發上,一句又一句地質問我,「到底為什麼?你為什麼不要我?為什麼你說不要就不要我?那我這些年的努力算什麼?看到我對你念念不忘,你很得意是不是?溫可,你的心就像石頭!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