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學一二年級看不出差距,大家都差不多,到了五六年級,全班差距拉大,我始終保持在前三。
我聽人說,女孩子不擅長理科,很多小學成績好的,進了初中就掉隊了。
我心里害怕。
可我能怎麼辦?不過比別人更加努力!
大家都上機構,一樣的上課聽講,下課做作業,我除了做老師布置的,每天晚上還要刷高思數學。
城市不大,我碰見過我奶和曹青書那一家子。
不止一次。
曹青書摔倒了,我奶捶打地面,說地面可惡,把她的寶貝孫子絆倒了;
曹青書想要買玩具,楊美不給買,曹青書就在地上撒潑打滾,直到楊美妥協,我奶夸曹青書,說他聰明,會想辦法;
我注意到,曾經打扮時髦,時時涂著口紅的楊美,如今蓬頭垢面,皮膚松弛,老了不止十歲……
我聽我媽說,我爸和楊美扯了證,辦了喜宴。
我爸還是做著鋁合金窗戶的生意,他依然不善言談,拉客戶的能力很差,楊美不得不出來工作,兩口子經常吵架。
我爸事事聽我奶的,楊美經常罵他「窩囊廢」。
我媽每次提起他們,都有種幸災樂禍的感覺。
后來,上了初中。
主科從語數外,變成語數外史地生物化政美音體,從 3 科到 12 科。
我從不敢懈怠,每天都在學習,早晚繞著操場跑。
班上有人遞小紙條,A 喜歡 B,B 喜歡 C……是青春最初的萌動。
我似乎沒有這種萌動。
全班男生加起來,不如化學書好看。
那三年,我霸著全班第一的位置,從沒有挪過。
班主任說我是拼命三郎。
每年逢年過節,我和我媽也回老家,我們家和楊美家雖是近親,自那件事后,兩家人再無來往。
我和曹青書在村里打過照面,干過架。
他罵我是賠錢貨,說我媽霸占他爸的財產;我反唇相譏,說他成績差,交高價,還在學校打架惹事,花了他爸不少錢。
他被惹毛了,沖過來就要打我。
我會怕他?
嗯,會的,裝的。
我轉身就跑,一邊跑一邊喊:「救命啊,曹青書打人了!」
這些年,為了中考體育滿分,我每天早晚都在練,曹青書根本追不上我。
我故意保持著并不太大的差距,讓他誤以為只差一點點。
村頭的王家正在修房子,磚頭堆在路旁。
我跨越半個村莊,直奔王家。
提起他家的板磚,
轉身,一磚頭拍在曹青書腦袋上。
啪!
曹青書蒙了,瞪著雙眼,不可置信地看著我。
他整個人搖晃了一下,鮮紅的血液已順著額頭,蜿蜒而下。
我想笑,5 歲那年就想砸在他身上的石頭,如今終于落下。
可他的身后,不光有追來的我們兩家的大人,還有村里鄉親。
于是,我假裝恍惚,愣愣地看著眾人,「哇」地哭出聲,仿佛嚇壞了。
「我不是故意的,是他要打我……」
我拖著哭腔,戰術性后退,全身顫抖,右手依舊緊緊抓著板磚。
我奶嚎著,沖過來摟著曹青書,一聲疊一聲的心肝寶貝,指腹劃過他剛流下來的血。
那張臉更顯得猙獰。
「快,快叫 120!」我奶先朝楊美喊,再朝我暴吼,「青書有什麼三長兩短,我要你償命!」
我依偎在我媽懷里,雙肩一聳一聳,仿佛哭得傷心。
「妮子,不怕!有媽在,看他們敢做什麼?!」我媽語氣堅定,目光掃過那幾個人,「他們敢動你一下,我敢把他們拖下地獄!」
后面四個字,帶了許多狠勁兒。
我奶恨透了我媽,這會兒聽我媽說狠話,她反而慫了,只敢朝我爸吼:
「曹耀祖,你兒子被人打了!你還不快報警?!」
我爸猶豫了。
可憐的男人啊,在我奶的淫威下,還真打了 110 的電話。
我看見我媽唇角高高揚起的嘲諷。
曹青書最終送到鎮醫院。
一寸長的傷口,清洗完之后,縫了 5 針,再貼上紗布。
派出所的民警到醫院了解情況。
我奶指著我,發瘋般嘶吼著:
「警察同志,她是兇手,把她抓起來!」
我維持著膽小怕事的人設,在我媽懷里瑟瑟發抖:
「別抓我……是弟弟要打我……我害怕……我跑了好久,實在跑不動了……就撿了一塊磚……我不是故意的……」
「我應該站著不動,讓他打的……嗚嗚……奶奶不喜歡我,爸爸也不喜歡我……我不該跑的……」
我媽拍著我的后背,當著警察的面兒,輕聲安撫:
「妮子,你沒有錯,你這是正當防衛,醫藥費我們賠就是了。」
「以后誰要打你,你記住,要像今天一樣,勇敢還手!人與人是一樣的,沒有誰更高貴一說,無論什麼時候,先保護好自己。」
民警在聽到我說「弟弟奶奶爸爸」時,已經露出疑惑表情,這會兒問的第一個問題,就是我們的關系。
在得知我和曹青書是同父異母的姐弟,我媽和他媽是堂姐妹時,一個個更是詫異。
「她是你的親孫女,你要我們把她抓起來?」民警問我奶。
「什麼親孫女?她媽和我兒早離婚了!」我奶一臉橫肉,兇巴巴地說,「女兒是潑出去的水,我們家只認兒子,不認女兒!她現在把我親孫打傷了,就是兇手!要嚴懲!」
民警沒有和我奶多言,轉頭問醫生傷勢如何,又問周圍跟過來的村民們,到底怎麼回事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