至此,才拼湊出一條證據鏈。
……
從檢察院出來的這天下午,我前往警察局報了案。
婆婆公公被抓到警局時,嘴里還罵罵嚷嚷個不停:「你們有證據嗎?我們的銀行卡干干凈凈,沒有任何異常!要說詐騙,詐騙的錢呢!你們沒證據不能亂抓人!」
直到看見我,兩人瞬間啞火了。
「是你報的警?」公公的眼皮一跳一跳,淬著恨意。
我笑瞇瞇道:「知道你們的錢洗得干凈,一般人查不出來。但放心,我大義滅親,給警察同志們提供了充分的證據,你們就安心等著吃牢飯吧。」
「拉我們下水,對你有什麼好處?」婆婆咬牙切齒,「我們供你吃供你穿,逢年過節還給你包紅包,你這樣對得起方磊,對得起我們嗎?」
這話聽得我差點就笑出了聲:
「不好意思,我自己有編制有工資,供得起自己。實話說,這些年你們給的那點紅包,連我挨打以后的醫藥費都不夠。」我也不裝乖了,攤牌了,再也無所顧忌,「我為什麼這麼做,你們心里不清楚嗎?看著我被方磊打,你們心里很享受吧,覺得自己兒子可厲害了是吧?」
我朝她走近一步,壓低聲音道:
「但你知道這些把你們送入大牢的證據,我是怎麼找到的嗎?你們本來把裝證據的儲物箱藏進了墻里,是方磊打我時,按著我的頭往墻上撞,硬生生把空心的墻撞出裂縫,我才發現了那個儲物箱。
「所以要怪,就怪你們自己。要不是你們縱容方磊打我,怎麼會暴露證據,把自己送入大牢呢?」
婆婆的一張臉都紫了,嘴唇氣得發顫:
「你個養不熟的白眼狼!我兒子睡了你這麼多年,你還分不清自己是誰的人!」
「我是誰的人?」我挑眉,淡定地搖了搖頭,「我誰的人都不是,我只是我自己。」
10
因為證據充分,公公婆婆詐騙罪成立,雙雙進了監獄。
宣判前,婆婆曾提出要求,希望能爭取緩刑或者監外執行,因為唯一的兒子還在病床上昏迷,需要人照顧。
從人道主義的角度來說,法院的確可以酌情從輕處理。
但這是有前提的,必須兒子沒有其他親屬,才能成立。
「媳婦有個屁用,我兒子變成這樣就是媳婦害的!我不放心她來照顧!」
婆婆提起我就是一肚子怨氣,這麼兩句話,竟被她來來回回說了十幾次。
法官聽得直皺眉頭:「你一句不放心,就想要減輕刑罰?你把法律當什麼了?」
婆婆哽了哽,終于閉嘴了。
法官繼續道:「我們已經調查清楚,你媳婦之前是正當防衛,她在工作單位和鄰里之間的口碑極好,是個可靠的人。如果不是你兒子持刀傷人,根本不會造成現在的局面。」
話說到這個份上,該我出馬了。
我當即起身表示:「公公婆婆,你們安心在牢里改造吧。我一定會好好照顧方磊,讓他早日醒來。」
說到最后,還動情地抹了兩下不存在的眼淚。
只要能送公公婆婆蹲監獄,說幾句漂亮話又何妨。
婆婆的如意算盤落了空,雞爪子手指指著我大叫:「沈半夏你這個毒婦!你要是敢打我兒子,我跟你沒完!」
到這會兒,她似乎又知道打人是惡劣的,沒再扯那句「被打是有原因的」
。
我諷刺一笑,以勝利者的姿態,俯視著她:
「如果我打了方磊,那我跟他又有什麼區別呢?我不當畜生。」
出了法庭,連日的陰霾慢慢散開,陽光從云朵的縫隙里滲了出來,照得人暖洋洋的。
我伸了個懶腰。
有多久沒有抬頭看天了呢?
和方磊結婚以后,我習慣了低著頭走路,因為他認為我抬頭挺胸,會顯得他的個子太矮。
我也習慣了回避人的眼神,因為他總會在對視時,突然一巴掌甩在我臉上。
我努力想要在家暴中保持自我意識和尊嚴,但依然不可避免地,很久很久不敢做自己了。
我深深呼吸了一口新鮮的空氣,挺起胸,抬起頭。
直到這個時候才真切地感受到——
我贏了。
贏回了自己。
手機響起,是保險公司的電話,告訴我方磊的保險理賠金已經到賬,注意查收。
婆婆公公曾經揚言一分錢也不會給我的,如今卻是全歸了我。
我用理賠金的一部分錢,預存了方磊的住院費和醫療費,又找了個護工照顧他。
護工叫小潔,一眼就看出方磊是熱搜上那個家暴男。
小潔立刻拒絕:「沈姐,你換個護工吧。我曾經遭過家暴,對家暴男深惡痛絕,更別說用心照顧了。」
我一聽,更覺得小潔深得我意。
「不必多用心,差不多得了。」
小潔愣了愣,目光從我的臉上,移到了脖子上。
那里還有依稀可見的傷痕。
她恍然大悟:
「沈姐,我明白了,你就放心交給我吧。」
放心,我可放心了。
把方磊扔給小潔后,我就再也沒去看過他一眼。
直到一個月后,小潔給我打來電話:
「沈姐,方磊醒了,你要來看看嗎?」
11
再一次見到方磊,我幾乎沒能認出他。
他瘦了很多,整個人幾乎脫形。
因為長期躺在床上,他臉色蒼白,反應遲緩,哪里還有曾經家暴時的神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