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女士,你方便配合我們作出回應嗎?」
「沒問題。」我爽快答道。
方磊不由看了我一眼,有些驚訝,但更多的是得意。
之前激烈反抗、吵著鬧著要離婚的我,如今居然變得如此聽話。
他大概認為,我終于屈服于他的掌控。
卻不知道,這只是我精心設計的,第一場戲。
2
其實和方磊結婚前,公公婆婆對我是很好的。
現在想來,他們知道自己兒子是個火坑,所以迫不及待把我往里推。
生怕晚了,獵物就跑了。
婚禮那天,我和方磊拍了很多合照,他的眼神總是追隨著我。
當時我以為,那眼神是「寵溺」。
后來才明白,那是「獵殺」的目光。
第一次覺察到方磊的異樣,是在我們領證當晚。
他堅持要在床上墊白襯衫。
我心里不舒服,告訴他我的初戀就是他,這會讓我感到不被信任。
他卻反問我:「證據呢?不驗貨怎麼知道是真是假?」
我青了臉色。
他又解釋,是因為太在乎我,才會這樣。
因為這個理由,我最終妥協了。
這之后,我們平靜相處了三個月。
直到有一天,方磊帶著剛做完的體檢報告回家。
我拿起隨意一看,身高一欄寫著 177cm。
便打趣他:「你不是說你有一米八嗎?報身高的時候有水分呀。」
方磊當時正在削水果。
聞言抬起頭,陰惻惻的目光看著我。
就在我們對視一秒鐘后,他整個人突然爆發,用刀尖指著我的喉嚨:
「就差三厘米,差三厘米你都看不起我嗎?」
我嚇得渾身發抖,強迫自己保持冷靜,絕不能激怒他。
一陣好言安撫,又小心翼翼地抱住他,終于讓他放下了刀。
但事后,我卻清晰地認識到——
剛才那一刻,他是真的可能殺了我。
我提出了離婚。
但是方磊不同意,他每天都去我的娘家和單位堵我,各種承諾、發誓。
就連我爸都看不下去,對我說:「半夏,他又沒有真的打你,你立個威得了,不要太過分。」
我媽也附和:「男人嘛,總是很在意尊嚴的。你拿他的身高說事,他不高興也可以理解。」
我有些恍惚。
難道,真的是我的錯,是我太上綱上線了?
于是我妥協了,搬了回去。
這一妥協,便是萬丈深淵。
我像是被困在囚籠里,明明痛苦不堪,可是身邊的人不停告訴我「方磊是個好人」「你理解理解他」「你也有錯」「夫妻哪有不鬧矛盾的」……
每一次的妥協,我都在降低自己的底線。
直到懷孕以后,醉酒的方磊再次對我拳打腳踢。
不出所料,我流產了。
我第一次報了警。
婆婆對警察暗示:「她被打是有原因,誰知道肚子里是誰的種。」
公公跟著添油加醋:「好好的怎麼會流產?她肯定是故意不想要孩子,怕事情敗露。」
警察們很同情我,但因為沒有達到量刑標準,他們只能從中調節。
有個好心的女警,建議我訴訟離婚,再不行,就去別的城市生活。
我苦笑,這些方法,難道我沒有想到嗎?
我提出過離婚,方磊威脅我,要殺死我全家。
我也想過逃走,但他藏起了我所有證件,說如果我敢離開他,他找遍全世界也要跟我同歸于盡。
那一刻,我真的很希望,有人可以告訴我怎麼做。
我打電話給家里,哭著說我被方磊打流產了,結果我爸反問我:「你是不是做了什麼對不起人家的事?」
這句話,澆滅了我心中最后一絲微弱的希望。
我清晰地認識到:「再這樣下去,要麼方磊去死,要麼我被方磊折磨死。」
但我還不想死。
所以,只剩下一種辦法。
3
利用網課,將方磊家暴的事實廣而告之,只是我計劃的第一步。
目的有四個。
第一,測試他在大庭廣眾之下,是否會對我出手。
第二,樹立受害者形象,方便拉攏同盟。
第三,占領輿論高地,引導網友關注家暴。
第四,假裝替丈夫遮掩,助長其威風,以便推動下一步計劃。
和方磊相處這麼久,我太清楚什麼話會讓他暴走。
他是個自尊心極強,控制欲極強,內心又相當自卑的人。
我只要表現出一丁點對他的嫌棄,他就會暴怒。
「小聲點,你這樣我沒法講課了。」
我皺著眉頭,不耐煩地說出這句話。
果然,方磊不顧攝像頭的存在,對我大打出手。
仿佛只有用拳頭,才能彌補他不堪一擊的自尊。
而我在網課最初,就叮囑過學生:
「這堂課的內容有點難,建議大家錄屏,方便之后回顧。」
因此,幾乎所有人都記錄下了我被家暴的一幕。
證據確鑿。
我是個真心為學生著想的老師,孩子們跟我關系很好。
他們滿腔義憤地幫我報警,又上傳視頻為我發聲,這些都在意料之中。
一切按照計劃進行。
很快,下一場好戲,就能拉開帷幕了。
4
網課結束的第三天,我們解封了。
來到學校,老師和學生們看我的眼神,充滿同情。
但我依然是平日里開朗溫柔的樣子。
當所有人都知道你的悲慘境遇時,自怨自艾不能加重他們的同情。
樂觀堅強才更讓人心疼。
「沈老師,你還好嗎?」
上課途中,我抬手在黑板上寫字時,不小心拉到了胳膊的傷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