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知何時他脫掉了工裝,換上了短袖和大褲衩。
懶洋洋地靠在白墻上,微微皺著眉,漫不經心地抽著煙。
「我討厭煙味!」
我低低說出這句話,沒想到他立刻掐滅了煙。
「對不起哈。」
這下,我更窘迫了。
「亞男,你去洗個澡吧!」
我的指甲已插入掌心,身體又開始止不住地顫抖。
「我……我……我……」
「你快點,我叫的面包車馬上到了。」
「啊!你不會要把我賣給別人吧?」我更慌了。
他輕輕刮了一下我的鼻子:
「你這腦袋想什麼呢?
「你不是馬上高考了?」
一聽高考,我哭得更厲害了。
他有點煩躁,雙手插兜:
「哭什麼?滾去高考!
「考不上清華別回來!」
我愣住了,看著眼前這個留著寸頭、沒上過高中的男人:
「你說什麼?」
他的煩躁似乎加深了,兇巴巴地說:「老子說,讓你滾去高考!
「怎麼哭得耳朵也不好使了?英語聽力還行不行?」
他這麼一說,我底氣足了不少:
「我英語可是能考到 140 的,回回第一!
「可是我的身份證,被我媽收了……」
我燃起的希望,又滅了。
沈川皺著眉頭看我,有一種爛泥扶不上墻的感覺。
「你是傻子嗎?你的東西,你不會要啊?性子這麼軟,早晚被這社會吃干抹凈!」
他,真的好兇!
說話間,他又點了一根煙。
我看著他指尖的明滅,陷入了沉思。
忽然,他像做錯事一樣,將煙扔在地上,一腳踩滅:
「真不是我想抽哈,是我這手賤,控制不住。」
說完,還用右手抽了左手三巴掌。
左手手背瞬間紅了起來。
一米八的大男人,做出這樣幼稚的舉動,還挺萌的。
我撲哧一下笑出了聲。
他的眉頭也舒展開來:
「亞男,你就應該多笑笑。快點洗澡收拾一下,我去把你的東西要回來,一會送你去學校。」
我甜甜地應了一聲。
5
洗完澡出來,我的身份證已擺在茶幾上,旁邊還放著一盆新鮮的大櫻桃。
我高興壞了,吃了一顆櫻桃,然后拿起身份證看了又看。
沈川又開始皺眉,他好像不大喜歡我:
「李亞男,你是不是傻?不知道先把頭發吹干嗎?馬上就要高考了,感冒了影響發揮你怪誰?」
我這才發現,發梢的水滴打濕了胸前的布料,有點……
他用浴巾把我裹成粽子,邊罵邊拿起吹風機,帶著粗繭的指尖輕輕撫過我的頭皮。
這感覺像觸電一般,讓我忍不住顫抖。
「怎麼?太燙了嗎?」他調低了溫度,俯身在我耳邊詢問。
濃烈的男性氣息瞬間把我淹沒。
長這麼大,第一次有男人靠我這麼近。
我抖得更厲害了!
「你怕我?」他停了下來,捏著吹風機的手背青筋暴起,狹長的丹鳳眼不可置信地看著我。
我低下了頭。
他把吹風機塞到我手里,轉身朝臥室走去。
走到門口,還狠狠踢了一腳墻:「快點吹干,麻煩死了。」
我乖乖收拾好東西,準備返校。
就是不知道他叫的面包車什麼時候到。
我站在臥室門前,輕輕敲了敲門:「沈哥,我想回學校了,請問車什麼時候到?」
他打開了門,斜靠在門上:
「別喊我沈哥,太難聽!」
我思考了一下:「沈川?」
他拍拍我的腦袋:「沒大沒小!」
想到 12 萬的彩禮,我懂了,扭扭捏捏喊了一句:「老……老公!」
這倆字,真燙嘴啊!
沈川又皺眉,他要削我了:
「李亞男,你讀書讀傻了嗎!我這個搬磚的糙爺們兒配當你老公嗎?
「你以后是要上大學的,可是大學生!眼光放高一點……」
他一頓輸出,把我說蒙了:「那我應該喊你什麼?」
他單手插兜,眉毛輕挑:「以后喊我哥哥。」
「好的,哥哥。」ÿź
他的嘴角咧到了耳根,笑得好像個二傻子。
門外響起喇叭聲,沈川提著行李箱就喊我走。
他,這是要出遠門?
走到面包車前,車上的男人和沈川打招呼:
「小川,這是你媳婦啊!不賴啊!這次準備去哪?」
「度蜜月!」他說得很大聲,巴不得村里的人都聽見。
接過男人手里的車鑰匙,沈川示意我坐副駕駛。
我紅著臉,火速上了車。
車開出沒多久,沈川就和我解釋:
「我沒告訴你爸媽你要去高考,你也保守好秘密,別被攪黃了!」
「謝謝哥哥!」掃了一眼后排的行李箱,我忍不住開口,「你準備外出打工嗎?」
「不是,你不是要高考了,這幾天我得守著你,不能出岔子。
「還有以后我就是你親哥,有事我罩著你,別怕!」
我的眼淚已經溢出來了。
活了 18 年,感受到的溫暖竟然是來自毫無血緣關系的沈川。
他瞥了我一眼,眉頭又擰成一團:
「給我憋回去!」
我咬住下嘴唇,大氣都不敢喘。
「你別誤會,我可不是為了你。我在城里租了房子,帶上我的施工隊,以后來城里工地干。」
我撇了撇嘴,小聲嘟囔:「這麼兇,小心以后娶不到媳婦。」
他不耐煩地掃了我一眼:「娶媳婦干什麼,麻煩!還不如把錢花你身上。」
突然想到那 12 萬彩禮,我下定決心:「哥哥,錢我會還你的。」
他笑著搖搖頭:「老子這是投資,投資懂嗎?10 年后你記得報答我,光 12 萬可不行!」
他租的房子是一室一廳,客廳里放了一張行軍床。
小臥室也收拾好了,粉色的床單,上面印著 Hello Kitty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