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叫徐晴青是「小朋友」,既親昵,又寵溺。
郁樓回來后,徐晴青滿腹委屈和他哭嚎,郁樓生生被她哭軟了心。
我陪著小孫女涂繪本,傭人來說,郁樓在外面。
「爸爸來了,」我問小孫女,「你要見他嗎?」
小孫女專心涂鴉,頭也不抬道:「他對奶奶不好,對媽媽不好,我討厭他。」
我在書房見了郁樓。
時隔一個月,他沒了當初的倨傲,整個人看起來有些頹廢。
「你換了大門的密碼!」
一開口,依舊是質問。
我坐在皮椅上,好笑地看向他:「不行麼?這個家從來只歡迎家人,不歡迎外人。」
「你太狠心了。」郁樓一副痛徹心扉的樣子,「對爸爸,對我,對奶奶他們——你都是一樣,只要惹你不痛快,半點活路也不給。」
聽了這話,我忽然就笑起來了。
邊笑邊搖頭。
笑到后面,我看向他那副沒了氣場的模樣:「你這輩子做過最正確的事,就是改了姓,我林幼儀沒有你這樣的兒子,你也不配姓我的姓。」
「我本來就不想姓你的姓,更不想成為你這樣的人!」郁樓頂撞回來。
「那你想成為什麼樣的人?郁鶴那樣?」我反問。
「是!」郁樓毫不遲疑,「我愿意像爸爸一樣,爸爸寒門出身,憑自己的本事走出大山,如果不是遇到你,爸爸現在也該有一番事業,而不是被你逼死。」
「我逼死了郁鶴……」我喃喃自語了一遍后,颯然冷笑,「你來見我,是想要替父報仇?」
郁樓強硬地說:「我是來讓你把房子還給奶奶和姑姑他們,還有,青山古鎮徐家老宅,你不能動。」
9
「我為什麼要把房子還給他們?」
我看向郁樓,慢慢地問:「這個『還』,從何說起?」
「那些房子在你名下,你當然要還——」
「你也知道是在我名下,既然在我名下,我為什麼要給不相干的人住?」
「那,那是爸爸和我親人!」
「郁樓,你真知道郁鶴是什麼樣的人嗎?」
我站起身,走向郁樓,邊走邊問,「你相信他們口中冷血逐利的是我?
「如果我真如他們所說,為什麼要讓他們過好日子?
「你知道我沒有了生育能力,你想沒想過,我為什麼沒有了生育能力?
「我既然逼死了郁鶴,又有什麼理由善待他的親人?
「他們的話自相矛盾,你就從來沒懷疑過?
「我對你疼寵三十年,你就從來沒信過我?」
郁樓被我逼問得步步后退。
最后脊背貼在了墻上,眼神慌亂起來:「我……我只是想讓你把房子還……」
「郁樓。」
我站在他面前,眼神無比嘲弄:「我告訴你,我之所以愿意在郁鶴死后還照拂那群人,是因為你。」
郁樓瞳孔猛縮。
「我的兒子是全世界最優秀的孩子,他不但有一個像我這樣能給他一切的母親,他還應該有其他富足和善的親人,否則哪一天被人知道他父親的親人都是些吸血蜱蟲,為人不齒,他要如何自處?
「我很少心軟,唯獨一次,便是這件事,可我又覺得,為了我兒子的將來,這虧我認吃。
「可笑,我自覺對得起你,你卻毫不領情。」
我長出了口氣,眸色冷硬地望向郁樓:「現在你不是我兒子,我也不肯再吃一點虧,既然你把他們當親人,把我當仇人,那就負起責任來,好好照顧他們,也算對得起你口口聲聲敬佩的父親。」
說完這話,我轉身回到桌前,拿起一份文件扔在他身上:「這是徐家老宅的轉讓合同,湊夠了錢,我就把房子賣給你。
否則,我會強行動工,把那里夷為平地。」
郁樓打開合同,驚呼道:「三千萬?」
他狠狠看向我:「你買那塊地,只花了五百萬!」
「我漲價了,」靠在辦公桌前,我冷笑道,「地皮在我手里,今天要價三千萬,明天說不定就五千萬……郁樓,你自己看著辦。」
說完這些,我按了室內呼叫器:「送客。」
我站在落地窗前,看向郁樓失魂落魄地走出庭院,內心平靜無波。
親生的又怎麼樣。
到了這個地步,親生兒子不如外姓兒媳。
10
郁樓認識不少富二代。
平時稱兄道弟,可經過這麼長時間,所有人都知道我們母子決裂,和他的關系也就不再親密。
郁樓處處碰壁,只籌到了幾十萬。
徐晴青每天都哭,甚至想來求我,只是連大門都沒進來就被轟了出去。
可就這幾十萬,郁樓也沒用在徐晴青身上。
他的工作室養了不少人,工資得照發,租金得照交。
很快,郁樓賣掉了名下一套大平層公寓,那套房子是他成年時我送他的禮物。
賣了房,又賣車。
最后連他收集的一些奢侈品配件也賣了個干凈。
他不肯放棄設計師的夢,不停設計衣服,不停做出成衣,但銷量日漸慘淡。
投入像無底洞,始終無法盈利。
事業受挫,郁樓沒了談戀愛的心情,整日整夜泡在設計臺后,脾氣越發暴躁。
起初對徐晴青還算克制,但徐晴青一提到老宅就哭個不停。
說那是她長大的地方,說那里有她最美的記憶……
說得多了,郁樓耐心盡失。
「你爺爺拿了拆遷補助,簽了拆遷協議,那地方就不是你的,你再哭也不是!
「要是不怕被告、不怕被抓,你繼續去攔著,別在這里打擾我!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