郁樓早早放出消息,說趙姿將現場壓軸。
東方人在國外秀場不易出頭,這些年能真正擔起「國際名模」四個字的,只有薛珮錦和趙姿。
趙姿臨戰變卦,寧愿付違約金,也不為他走秀。
郁樓猝不及防,再想找人頂替趙姿,可頂級模特早早就被訂下,剩余那些根本撐不起古堡 T 臺這樣的場面。
更何況,趙姿反悔時對媒體說,她無法勝任郁樓的服裝,那些衣服穿在她身上,讓她有些認不出自己。
「郁先生的設計充滿童趣,但你們知道,我是成年人。禮服可以是公主裙,但公主裙未必都能做禮服。」
趙姿這番話,無異于一盆冷水潑在郁樓頭頂。
連帶著,那些吹捧他的媒體也開始質疑,這尚未曝光的時裝真的有傳聞中那麼好嗎……郁樓之前設計過很多衣服,都很普通……他的品牌這麼多年一直反響平平……
時尚圈向來如此,越是追捧價值越高,一旦質疑,便落于下乘。
一夜之間,風向驟變。
再見到徐晴青的時候,是在停車場外。
外面在下雨,渾身濕透的徐晴青攔在我的車前。
7
我降下半扇車窗,淡漠地看向狼狽不堪的徐晴青。
徐晴青不敢看我,只局促地抿了抿唇,望向薛珮錦:「我是來替郁樓求你……薛小姐,求求你,幫幫他!」
徐晴青深深鞠躬,打濕的雙馬尾黏在臉頰上,像蛛網一樣雜亂不堪。
薛珮錦云淡風輕地問:「幫他?怎麼幫他?」
「郁樓的發布會,你能來幫他壓軸走秀嗎?」
不等薛珮錦回答,她又是彎腰鞠躬,喋喋不休,「發布會對郁樓很重要,他努力那麼久,付出那麼多,不能功虧一簣。
薛小姐,我相信你不會眼睜睜看著他出事,在你心里一定還有一份堅持,為郁樓的夢想,也為你們曾經的愛情……」
「在我心里確實還有一份堅持。」薛珮錦說。
徐晴青滿目驚喜。
薛珮錦彎起紅唇:「為郁樓的出軌,也為了你們現在的愛情,我堅持要看看,你們最終能得到什麼報應。」
徐晴青渾身一震,嘴唇顫抖個不停:「你怎麼可以這麼狠心,曾經你們是最好的搭檔……」
「我們從來都不是最好的搭檔,」薛珮錦波瀾不驚道,「嫁給他以前,我是國內首位走過四大秀場的模特。嫁給他以后,為了那些平庸的設計能有出頭之日,我拉低身段,替他走秀造勢。能與我搭檔的,是頂級設計大師,從來都不是他郁樓。」
徐晴青泫然欲泣,在她楚楚可憐的眼神中,車猛地開出。
徐晴青跪坐在雨里,身后多了一把傘。
執傘的是一個高挑俊美的男人,唇畔綴著些玩世不恭的笑,不知道說了什麼。
徐晴青一下子就哭了。
男人把她拉起來,低頭說著話。
倒車鏡里最后的影像,是男人拿出方巾擦掉徐晴青臉色的淚水……
我收回目光,忽然問道:「后悔了嗎?」
「當然,」薛珮錦輕輕靠在我肩頭,「您當年說過,不要為了郁樓放棄自己的事業,是我不聽勸,以為幫丈夫成就夢想是多麼偉大的事,甚至自降身份,多年不出席高端秀場,險些跌落神壇……」
她嘆了口氣,說:「媽,我知錯了。」
我拍了拍她的手背,沒再說話。
郁樓請不到薛珮錦,也請不回趙姿,一氣之下,竟然讓徐晴青上臺走秀。
徐晴青身高還不到薛珮錦胸口,穿著拖尾長禮服,氣場全無,不倫不類。
臺下媒體瘋狂拍照,徐晴青膽小怯懦,戰戰兢兢,甚至在 T 臺中央摔了一跤。
郁樓精心策劃的古堡大秀,被這一摔,徹底摔碎。
熱搜掛了三天,也算某種意義上更加出名。
只是訂單少得可憐,提前囤積的衣服,落了一層又一層灰。
工廠的尾款幾乎榨干了郁樓。
緊接著,便是徐晴青家被拆遷,徐晴青照例攔在挖掘機前,一副要與老房子共存亡的架勢。
項目經理不多廢話,直接報了警。
8
青山古鎮項目各類手續齊全,合理合法,徐晴青阻攔進程,造成施工方損失。
警察本著調解教育的心態,給了她機會。
然而第二天,她照舊去攔。
一而再再而三地這樣做,沒多久,法院的傳票就到她手里。
巨額補償費讓她徹底傻了眼,可這個時候,郁樓并不在她身邊。
郁樓去了海島。
林氏在海島投資房地產,其中靠海邊那幾棟最好的洋房,留給了郁鶴的父母以及親戚住。
現在,我要收回這些房子。
郁家一大家子人,老的老,小的小,就這麼被趕出了高檔小區。
郁樓緊急處理這件事,他手里僅剩的那點錢,說多不多,說少不少,給這群親戚租完房后,算是一窮二白。
在此期間,徐晴青身邊多了一個男人。
在巴黎,他在雨中給她遞過傘,擦過淚。
在國內,他給她找最好的律師,幫她解決麻煩。
那男人長了一張風流俊美的臉,嘴像鍍著蜜糖,能哄會說,把徐晴青照顧得無比妥帖。
他時不時流露出對徐晴青的好感,徐晴青誠實告知,自己有未婚夫。
那人卻說,既然追不到就做朋友,他對朋友從來真誠,尤其是對小朋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