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苦笑著搖頭:
“可能是你厭倦了吧,或者你從來都沒忘記過她。”
十年,是有點久了。
久到江嘉樹忘記自己承諾過要永遠對我好。
久到他不愛我了。
“你說林輕輕來找過你,可第五年的時候,你明明還飛去她的國家看她。”
“你沒想到我會知道吧,我不說只是因為我害怕失去你。”
眼淚不自覺地流下來,但我卻覺得卸下了背負已久的心結,如釋負重。
江嘉樹的眼神變得復雜,他的聲音有些沙啞:
“對不起。”
我卻覺得這句道歉太重了,重到我覺得身上都好痛。
頭也好痛,痛到我不想再回憶下去。
可我好想把壓在心底里的話都說出來呀。
“沒關系的,是我不自量力,我怎麼會這麼自信你會愛上我,我根本就不配得到愛的。”
“不是的,阿檸,我愛你,我真的愛你。”
江嘉樹牽住我的手,眼淚啪嗒啪嗒地掉在我的手上。
“江嘉樹,我曾經真的好想跟你有個婚禮,你跟我求婚,我真的好高興。”
我顫顫巍巍伸出手,撫摸他的臉:“我幻想了好多次我們結婚的場景,卻從沒想過你會中途離開。”
江嘉樹的情緒逐漸奔潰,他用我的雙手捂住臉大哭:
“對不起,對不起,阿檸,我錯了。”
我搖搖頭:“我怪過你,恨過你,為什麼給了我希望,又要狠心奪走,后來我就不怨了。”
“因為不愛了。”
江嘉樹抱住我,眼淚浸濕了我的肩膀:
“不要,阿檸,我愛你,求求你,不要這樣,這對我來說太殘忍了。”
“騙子。”
都快要死了,江嘉樹還要騙我。
在謊言中死去,對我來說,才是最殘忍的。
10
今年的冬天格外冷。
我在病房里蓋著厚被子都冷到發抖。
如果可以,我想死在來年的春天。
冬天實在太冷了。
我清醒的時間不是很多,每天睜眼就看到江嘉樹在一旁守著。
著實太掃興了。
看到他,我就忍不住嘲諷:“收起你同情的樣子,我不是她,別到死了還要惡心我?”
江嘉樹著急地向我解釋:
“阿檸,我沒有把你當成任何人,我只是想陪著你,我答應你以后都只陪你好不好?”
聽了這話,我只覺得好笑極了。
“江嘉樹,你是不是有什麼癖好,專門喜歡送別人死是嗎?”
我想自己現在肯定很丑。
化療后頭發掉光了,吃不好睡不好,整個人瘦得跟鬼一樣。
還尖酸刻薄,可這又有什麼關系。
我倒想看看江嘉樹是不是還會說之前那種虛偽的話。
江嘉樹手足無措地看著我搖頭:
“阿檸,我沒有,我只是想陪著你。”
委屈低著頭,擔心被我挨罵的樣子,像極了之前我亂發脾氣的時候。
他總是擔心影響我的病情加重,而不敢跟我頂嘴。
我胸口里始終壓著一口郁氣,仿佛要跟他大吵一架才啃罷休。
“你能不能別再這虛情假意了,我算是看透了,男人骨頭就是賤,得不到的時候才會珍惜。”
江嘉樹打斷我:“沈檸,你能不能相信我,我是真的愛你,難道我們在一起的十年都是假的嗎?”
我的眼眶含淚,閉上眼睛:
“就是因為這十年,曾經被你真心對待過,我才會反復地質疑自己的感覺是不是錯的。”
“可事實就是證明,你變心了,在我們兩個之間,你選擇了她。”
江嘉樹低著頭默默掉淚:“對不起,阿檸,我不是故意的。
”
江嘉樹就像一塊狗皮膏藥一樣,怎麼也趕不走。
我也懶得理他了,權當作看不見他。
這一天來的時候,我有些預感。
人也精神了許多。
果然是回光返照呀。
看著小雨日常哭腫了的眼睛,我不敢跟她說。
“我想去看看太陽。”
身上好冷,我想念暖洋洋的陽光。
小雨像是看出了我的反常,眼眶漸紅地應了聲“好”。
江嘉樹緊緊地跟著我,生怕我出事。
抬頭看向他,我的眼神很不舍,像是再看最后一眼似的。
“江嘉樹,我想吃棉花糖。”
江嘉樹愣住了,他緩緩開口:“好,我去買,你等我回來。”
我沒有回他,怕是等不到了。
但視線還是緊跟著他匆忙跑去的背影,終于有一次背影不是拋下我了。
十八歲時的江嘉樹也會為我飛奔過街,就為了給我買一串冰糖葫蘆。
我的眼睛逐漸感到酸澀,都舍不得從那個背影移開。
漸漸感到眼皮子變重。
“小雨,我怕是過不了這個冬天了。”
陽光照在我的身上,可好久都沒暖和起來。
我還是冷極了。
小雨聽到這話,眼淚像不要錢一樣砸下來。
“阿檸,你別睡,千萬不要睡,我們快回去。”
我艱難地開口:“不,我要等他。”
小雨哭得更厲害了:“那你為什麼要讓他走,我現在就打電話叫他回來。”
我搖搖頭,想抬手幫她擦淚,但一抬手,滿是針孔的手臂卻沒多少力氣能抬起來。
“別打,他傷我太深了,要給他教訓。”
我居然還有心思笑,可我就是生氣。
還是很生氣江嘉樹曾經對我那麼壞。
那張相片,始終是我的心結。
如果還來得急,我想問他,為什麼要這樣做。
我想聽的不是道歉。
小雨擦掉眼淚,握緊我的手:“好,我陪你一起等,你千萬不要睡,一定不要睡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