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傅崢其實是個很善良的孩子，他非常重感情，他只是被人騙了。」

臨走前，傅先生這樣為他求情。

我不置可否。ӱz

傅崢重感情麼？我回想著小時候他對我的照顧和后來對容玉的維護。

他或許確實是重感情的，但這也改變不了他是個施暴者的事實。

他永遠都不配得到原諒。

16

我和傅崢的婚禮是在一個陰雨天中進行的。

盡管那金輝輝煌的酒店有著自造的陽光頂，將所有的陰霾隔絕在外。

來觀禮的賓客也個個面上喜氣洋洋。

可這已然阻止不了暴雨落下。

在第一道雷聲響起的時候。

司儀問我，無論貧窮與富有，不論禍福、貴賤，疾病還是健康，我是否愿意都愛他，珍視他，直至死亡。

我忽然輕輕彎起唇角。

站在我對面的傅崢像是有所感應般，那雙深情的桃花眼在看向我時，眼中帶上了祈求。

我只是依舊微笑著看他，一時間，整個儀式都僵持住了。

傅崢的眼眶逐漸濕潤起來，泛出紅色，他顫抖著唇，輕輕喊一聲溪溪。

臺下的賓客們面面相覷，似是不解這突如其來的變故。

忽然，我身后的大屏幕閃爍了兩下。

下一秒，傅崢醉酒后漲紅的臉出現在我眼前。

他像只被拋棄的狗般，跪在我的膝邊，痛苦又絕望地呢喃著。

一開始是容玉的名字，他一聲聲阿玉阿玉地喊著。

我便不得不提醒他，阿玉已經懷上別人的孩子了。Ӱż

傅崢聞言抬起頭來，眼神茫然了兩秒，在對上我疤痕遍布的臉后。

猛然紅了眼。

「溪溪，溪溪，」他顫抖著的手撫上我的面頰，他說，「對不起。

」

我側過身，對著鏡頭歪了歪頭，展示自己面上和身上那一道道猙獰的疤痕，畫面里的我問傅崢：「你對不起我什麼？」

像是不愿意再想起那些往事，傅崢抱住頭痛苦嗚咽出聲。

「我是……畜生……」他說，「我不該把你關起來，我不該打你，不該放狗嚇你，你明明從小就那麼愛漂亮。」

之后的畫面，全是他滾在地上，不斷捶打著自己的頭沖自己叫罵：「傅崢，你這個畜生！」

話說到這里已經很明白了，臺下的賓客紛紛議論起來，對著傅家人指指點點。

傅先生和傅夫人這會兒也已經變了臉色。

尤其是傅先生，他沒想到我竟然真的能這麼出格。

剛想上臺訓斥我，就被不請自來的媽媽沖過來撓花了臉。

「你們都會下地獄的！你們都會下地獄的！」她嘶喊著，淚水從臉上滑落，「我也是，我們誰都不配得到溪溪的原諒！」

站在我身前的傅崢面色已經慘白，整個人看起來搖搖欲墜。

司儀也手足無措，他也是第一次遇見這樣的情況。

就在他剛想要說點來什麼救場的時候，我抬手拿過他手里的話筒。

沖著眼前的傅崢輕輕開口道：「我不愿意。」

「傅崢，我不愿意成為你的新娘。」

「我腦子沒病，不會愛上向自己施暴的惡魔。」

「曾經，我真正很喜歡你，喜歡到即使你愛的人是我的姐姐，我也愿意退到一邊，默默祝福，因為在我的眼中，你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少年，我舍不得你有半點困擾。」

「可是，」我話鋒一轉，「從你不問緣由地為了容玉斥責我，猜忌我，甚至在沒有查明真相的情況下便為了替容玉出氣而囚禁我，折磨我的時候起，我就已經不愛你了。

我只恨你，像恨垃圾，恨毒蟲一樣，我恨不得將你啖肉飲血！」

「……溪溪。」傅崢眼神空洞，干啞的喉嚨輕輕喊出我的名字。

那一刻，我看著他面上的悔和痛，心頭的快意達到了頂峰。

我說：「愛這個字，你配麼，傅崢？」

終究，他支撐不住，要朝后倒去。

一旁的司儀趕緊伸手要去拉，然而就在這個時候，變故突生。

一道穿著粉紅裙子的嬌小身影沖上了臺。

當著所有人的面，她一刀捅進了傅崢的心口。

「你憑什麼羞辱我！我哪里做得不夠好？」桃桃滿臉淚水，「你去死吧！！」

現場一片嘩然。

很快，酒店的安保人員控制住了桃桃。

她被按在倒下的傅崢身邊。

鮮紅同時染紅了兩個人的臉。

傅崢的眼神一直死死盯著我，沒有移開。

「溪溪……」我聽見他氣若游絲的聲音，「對不起……我……」

我沒有耐心聽他把話講完，轉過身朝外走去。

對不起這三個字，自我醒來之后，已經聽過太多次了。

聽著就煩。

傅崢死了，桃桃一共捅了四刀，刀刀在要害處。

傅家為此一蹶不振。

在警方審訊室里，桃桃堅定聲稱是我教唆了她去殺傅崢。

可她拿不出證據啊。

所以，除了我和她，沒有第三個人知道，當我和桃桃攤牌，告訴她「你也喜歡傅崢對吧」時, 她整個人看起來有多麼難堪。

是了, 先是我，后是容玉，傅崢的眼神從來沒有注視到她身上去過。可她依舊喜歡，為此還先后跟我和容玉處成了好朋友, 她做這一切都只是為了能夠和傅崢多接觸一點。

包括當初她勸我不要去學藝術, 也只是害怕我去集訓之后, 她沒了和傅崢見面的理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