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聲槍響后，我看著自己的手臂汩汩流出鮮血。

劉警官拿著槍蹲下，開始給我上手銬：「你等著，我會用比清朝酷刑還可怕的辦法弄死你！」

我迅速發力翻身，用手銬打掉了他的手槍，和他纏斗在一起。

一開始他還只是自信滿滿地罵著臟話。

可后來，他發現他無法控制我。

他慌了。

他朝著大爺喊了一嗓子：「還不來幫忙！」

大爺慢慢走來，面無表情地撿起了掉落的手槍。

「對，扣動扳機，打死她，我給你脫罪……」

槍聲響起。

視線一片模糊。

我費力地抬起手，擦去濺在眼睛上的鮮血。

劉警官的血和村長的血慢慢融合。

我慢慢站起來, 理了理抓亂的衣服。

黃婆子的手機已經在血里被泡得沒有了畫面。

我微微一笑。

「大爺，辛苦你了……這幾年來。」

20

我在前面說過，這種地方教出來的男人，能有幾個有良知的人？

還好，是有一個的。

大爺當時是村里少有的大學生。

他成績優異，直接讀到了研究生畢業。

因為上學晚, 他三十歲那年在讀研二。

學校里有一個美麗鮮活的學妹，二十歲, 讀大二。

她的一顰一笑, 是他后來的時光里, 永遠的夢魘。

他從一開始, 就清晰地明白, 明白自己配不上她。

可大爺又不希望自己在婚姻之事上將就。

他就一直拖, 一直拖到……回村的時候，奶奶得意地告訴他, 家里已經給他「準備」好了媳婦。

他從未想過，他夢中的女神會有殞落的一天。

更沒想過……那朵帶著露水的玫瑰, 會在自家的豬圈里，一身傷痕，迅速枯萎。

他瘋了。

他想連夜把女孩子送出去。

可村長帶人攔住了他：「不想你全家曝尸荒野的話，就乖乖回去吧。」

拐賣產業鏈嚴格保密，全村人都不允許任何線索被暴露給外界。

他的小學妹, 這輩子都不可能走出這個村落了。

他于是妥協了。

他說服自己, 那就一輩子對她好，保護她吧。

他沒有碰過她。

可是一輩子太長了。

愛被時光拉長的時候，惡就會見縫插針。

因為不生孩子, 她死了, 被自己的親人, 生生折磨而亡。

他離開了家，直到老人死亡也沒有回來過。

他找到了黃婆子的蹤跡。

他破壞過好多次黃婆子的「生意」。

可終究，治標不治本。

光明里的人怎麼防得住陰溝里的老鼠？

他發現, 憑自己微薄的力量根本攔不住拐賣, 就像他甚至沒法從家人手里護住自己喜歡的女孩。

所以剩下的時光，只能用來煎熬。

細細地熬，慢慢地熬。

所幸，我和他，都等到了機會。

太多生命沒能走出夜幕, 但太陽一定會有升起的那一天。

21

我媽死于難產。

但孩子很健康。

在這里養大孩子不需要太多成本，何況村長家里是真的很有錢。

大爺在附近的鄉鎮上建了個福利院，負責把這群孩子養大。

他們有前世的記憶, 大家齊力隱忍, 只需要等待時光把他們帶到成年的年紀。

而且有大家在，本來就已經幾乎死光了的村子里，只要還有人作祟, 就會立馬生不如死。

我們慢慢把大家的謠言神化、恐怖化, 往邊緣的村子里擴散。

總歸，只要能兵不血刃地勸退哪怕一個人販子，就不虧。

我安排好一切, 他們問我：「招君，那你打算怎麼辦？」

我笑著吃了頓大餐：「我的時間不多了。」

「我也快要重生轉世啦！」

「轉世……去哪里？去做什麼？」

「去別的地方，需要我的地方。」

「繼續……『送子送福』。」

（全文完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