村長他們對此連連叫好,我卻陷入了思考。
那麼,平時在哪里能找到「貨源」黃婆子的蹤跡呢?
控制了吳司機,這批貨卻是個問題。
現在村里終于沒人敢買媳婦了,村長不愿意花錢養著。
我提出直接放了她們,遭到了所有人的反對:「放了她們,線索傳出去,這個鏈條就崩潰了,所有人都得遭殃!」
「對!就是再犯點罪孽殺了她們,也不可能讓她們走出村口!」
我語氣疑惑:「咱們就沒有……可用的警察嗎?」
村長說:「是有一個幫忙辦事的,但風險還是太大,怕他一個人捂不住!」
「知道了。」我點點頭,馬上開口,「那就把她們放我家養吧。」
我爸馬上要出言反對,我直接繼續說:「這樣也能為我弟弟祈福。」
我爸就不說話了。
我把金幣塞進我爸手里:「爸,你把她們帶回去吧,住我房間就行。」
想了想,我補充了一句:「不想害我弟的話,就別碰她們。」
11
祭祀照常舉行。
我爸和村長格外賣力,用鐵錘子一錘一錘,生生敲碎了吳司機的每一節指骨。
所有人都是第一次聽到一個人發出類似殺豬那樣的叫聲。
有幾個男人甚至面色蒼白地捂住了耳朵。
敲到腕骨的時候,吳司機沒能撐住。
他的頭永遠地埋在了自己的血和排泄物里。
村長和我爸直接用草席把他卷走燒了。
一盆水下去,不知道他自己有沒有預料到,自己會是這種灰都不剩的結局。
人群一片寂靜。
而我似有若無地念叨:「惡有惡報,血債血償,天經地義。」
我轉過頭,狀似無意地笑著問:「你們說,對吧?」
所有人的臉色突然都變了。
有人壯著膽子問:「田招君,你這話是什麼意思?」
「就是,好端端的,別嚇唬人!」
我笑著回答:「唬人?這人給你們的兒孫帶來了罪孽,現在他死了,可不就是血債血償嗎?」
他們心有余悸地閉了嘴。
我卻笑容更盛了。
12
村長媳婦的孩子九個月了。
也有產婆來檢查過,說恐怕會輕微早產,拖不到十個月。
但臨盆在即,新的幺蛾子出現了。
在這方面,產婆見多識廣,比我懂得多。
她直接去了我家,告訴我兩個孩子只能保住一個。
村長大驚失色:「雙胞胎兒子變成普通的一胎,你讓我以后在村里怎麼抬起頭來?」
產婆試圖安慰他:「至少保住一個,好歹也是后繼有人,對不對……」
村長突然提高嗓門兒:「夠了!給老子閉嘴!」
他直接看向了我:「除了那個,還有別的辦法嗎?」
我也直視著他的眼睛:「如果有別的辦法,我上次會不用嗎?」
嘆了口氣,我繼續說:「李叔,其實你心里也有數,對吧——」
「一命換一命。要救另一個孩子……除非弄來『貨源』黃婆子的右手。你說呢?」
所有人陷入了沉默。
我笑了笑,畫了張符:「先給嬸子貼上吧,應該能保孩子幾天心跳不停。」
我弓著腰慢慢走出門,又回頭說了一句:「剩下的,就要李叔你自己做決定了。」
走出大門,我聽到村長媳婦的哭鬧咒罵聲,和清脆的巴掌聲。
13
而我預判了村長的預判。
村長的選擇……
相比再殺個人斷掉整個拐賣鏈甚至賠上自己以后的村長威望,還是只要一個兒子來得穩妥。
上上次作法,是和全體村民的孩子息息相關,而且他們自己心里也清楚,安葬少女是一件善事。
而上一次,是只為村長和我爸的孩子,虐殺了一個人。
他們真的是不知善惡嗎?
不,他們心里都門兒清得很。
所以啊,知善惡而作惡,天誅地滅。
村長不敢了。
我勾起嘴角。
這種忙,我怎麼能不幫呢?
回到家,我媽正在吃力地洗衣服。
我奪過盆幫她洗完晾好,又給她做了頓肉湯。
我媽欣慰地看著我:「天天給別人送子,終于也知道體貼一下自家人了。」
我笑著靠在我媽懷里,耳朵貼著我媽的孕肚聽孩子的動靜。
我說:「媽媽,這兩天養好身體,吃得飽一些吧。」
三天之后,焦急的人就不再只有村長一個。
我媽出現了和村長媳婦相似的癥狀。
可村長有備胎,我們家卻只有這一個兒子。
我爸急了,比村長更急的那種。
他又打了我好幾頓,逼我想想辦法。
但他心里也清楚,我根本無能為力。
他自己打起了「貨源」黃婆子的主意。
他甚至開始想辦法聯系他多年未見的老大哥,我的大爺,想找出黃婆子的藏身之處。
可村長似乎打定主意金盆洗手一般,拒絕再有動作。
這多不好。
我心想。
我的弟弟,我當然要讓他順利出生。
14
上學的孩子們都即將結束暑假了。
這個節骨眼上,有一批孩子卻突然上不了學了。
起初家人以為是貪玩,結果豎著送進了學校,又橫著抬回了家。
原因各不相同,有流鼻血不止的,有上吐下瀉的,有高燒不退的,還有莫名其妙絕食的。
而最終的導火索,是一個品學兼優的孩子在家門口的樹上吊了根繩子。
被家人發現他上吊的時候,他嘴里還在喃喃念叨:「余罪不消,子孫不寧……余罪不消,子孫不寧……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