反之,如果不讓她們的魂魄安息,村里已經出生的其他孩子也有可能出事。
這件事當然遭到了村里的反對。
有一家買過兩次「貨」的老人站起來質疑我:「田招君不過是麒麟命,送送子也就算了,怎麼還干起神婆的活兒了?」
我笑了笑,沒說話。
過了幾天,他家孫子突然玩耍磕到了頭,高燒不退。
那個男孩當初也是我送的。
這下,村里人才真的慌了。
殘缺的尸塊和骨架在規劃出的墓園里不斷增加。
我掐了自己好幾下才敢踏進去一個一個查看。
有前陣子剛被輪奸致死的,因為不聽夫家話被當成二十塊一次的發泄工具,身上沒有一塊好肉。
有顱骨凹陷了一塊的,應該是被男人扇耳光時頭撞到了尖角。
還有一塊一塊的,是從各個化糞池里拖出來的。
一群加害者堵著鼻子罵著臟話給她們拼出全尸。
村長有專門的賬本,清點確認所有死去的少女都找到之后,我讓那些沒有罪孽的家庭幫忙,用干凈的手安葬了她們。
聽到這部分人罵得很臟,我也就放心了一些。
有些決定,雖然不是一朝一夕做成的,但也需要一些瞬間來推動。
再之后,所有被我送進媽媽肚子里的孩子們跟在我身后,浩浩蕩蕩地進了墓園。
墓園外,有幾個老太婆罵我說我要拐走她的寶貝孫子,挨了村長幾個大臂兜。
至于我在墓園里做了什麼,和孩子們說了什麼,只有我們知道。
當晚,村長媳婦和我媽的身體就恢復了正常。
第二天,那個發燒的孩子退燒了。
而已經上學的孩子們,有幾個的學習有了突然的進步。
村長原本半信半疑,這下終于徹底相信了我。
他撥了一大筆上面放下來扶貧的公款,用于維護這個墓園,并且下令,再有折磨女人致死的,一律打斷雙腿。
村長感激地說:「這下冤魂得到了安息,我終于不用擔驚受怕了!」
這話,一半對一半錯。
不用再擔驚受怕是不可能的。
但……我能看得到。
的確有一部分流浪的冤魂放棄了執念,安息消散或重入了輪回。
而沒有放棄執念的那些靈魂呢?
8
夏天過去一大半,轉眼我媽的肚子已經過了三個月,村長媳婦的月份就更大了。
不知道是不是懷了雙胞胎的緣故,她的肚子大得嚇人,肚皮上布滿妊娠紋和紫紅色的血管,肚皮幾乎變成了透明的,看著格外恐怖。
這麼大的肚子,還得給村長做飯、洗褲衩。
結果這天高壓鍋沒擰好,做飯的時候鍋突然炸了。
這事擱正常人也得嚇得頭昏腦漲。
孕婦直接見了紅。
這可就是天大的事了。
我到他家的時候,眉頭一皺,找了塊硬紙板子卷成筒,聽了聽,然后把聽筒遞給了村長:「你自己聽。」
我相信他平時肯定趴在肚子上聽過,所以問他:「是不是也聽不到任何動靜了?」
他媳婦也說:「平時他倆踢我可狠了,確實今天不動了!」
村長登時就給我跪下了!
「怎麼辦?閨女你想想辦法……」
我畫了張符貼上,又折騰了很多招式,血終于不流了,但肚子依然沒有動靜。
我搖搖頭。
「冤魂雖定,余孽未清啊!」
「雖然村民們沒事了,可你是村長,他們第一個還是會來找你!」
我面露難色:「其實有個簡單的辦法……」
村長馬上打斷我:「我是不可能辭職的!」
說著意識到自己語氣不妥,他又放軟了語氣:「我的意思是,這半輩子都是我來打理村里的事,現在突然換人,大家肯定不適應!」
「這不馬上下一筆扶貧金就要到了,這個節骨眼兒上我可不能出了岔子!」
村長掏出一枚做工精良的金幣塞進我手里。
「閨女,你就提要求吧。」
「我們都信你,只要能救兩個兒子,多難我都做到!」
我把金幣揣進兜里:「其實很簡單。」
我直視著村長的眼睛:「進貨的鏈條,才是萬惡之源。」
9
其實這條拐賣鏈很簡單。
只有黃婆子和吳司機兩個人。
黃婆子是「貨源」,負責在高校車站這些地方坑騙少女,把她們引到面包車上。
吳司機則負責「運貨」和「卸貨」,和黃婆子一起把人控制住后送回村里。
兩個人一輛車,造就數以百計的破碎家庭、無數絕望尋死的老人。
我告訴村長:「我需要這兩個人其中一個的右手作為祭品,來撫慰在天之靈。」
村長下意識就拒絕了:「這我怎麼可能做到?!這是犯罪!砍了一只手,人家怎麼可能善罷甘休?!」
我也下意識問了一句:「他有老婆、孩子嗎?」
村長擺擺手:「干這種臟活兒的,怎麼可能拖家帶口……」
這句話戛然而止。
我和村長面無表情地對視了三秒。
10
到了最后一批「貨」的「出貨時間」。
六個少女被粗暴地推下面包車。
吳司機想趁機加價,村長趁機讓他進屋拿錢。
二人一拍即合,很快,吳司機就被屋里的一群人捆成了粽子。
他們的規矩我們早就知道,除了外出尋覓和交接「貨物」的時間,其他時候他們從不聯系,降低風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