未說話,眼淚先流了下來。
「你要去哪?」
「我——你這惡婦想干什麼?!誹謗仙人,你是不是魔教的?!」
妞妞父親身體往旁邊一退,忽然拔腿朝我沖了過來。
「不許報官!」
我瘋狂地揮舞匕首,我力氣小,這輩子也沒同人吵過嘴、打過架,可不知為何,妞妞父親竟避不開我,刀刀入骨,鮮血飛濺。
他連聲慘叫,妞妞和她母親也從屋里沖了出來。
「你這個壞女人,你不許殺我爹爹!」
「壞女人!」
老頭在旁邊大笑。
「把他全家都殺了,都殺啰!走漏一個你也要死!」
我揮著匕首,失聲痛哭。
鮮血濺到我的眼中,整個世界是一片觸目驚心的猩紅。
有其他村民聞訊趕來,老頭快活得手舞足蹈。
「喲,怎麼辦喲?被捉住就死定了,再也沒人給清兒報仇啦,沒人會記得她,無數個清兒會變成靈獸,被男人騎在胯下。
「她們的娘親給她穿上漂亮的衣服,準備好可口的食物,親手送她去讓男人玩弄,好不好笑?
「你知道被放進獸卵有多痛嗎?你沒見過吧?拳頭那麼大的卵塞進體內——」
「你別說了,你別說了——」
「啊——」
我潰不成軍,癲狂地揮舞匕首,像頭絕望的困獸。
一片又一片猩紅,那麼多的紅色,是清兒最喜歡的顏色。
「娘,我最喜歡過年。」
「為什麼呀?」
「因為過年娘會陪我穿新衣服,娘,你穿新衣服真好看,你是世界上最最漂亮的娘。」
22
我殺盡了最后一個人。
血流成河,我跌坐在尸山之中,手已經脫力得握不住匕首。
老頭也在我旁邊打坐,修煉他的魔功。
周圍是漫天血霧,我一時間分不清,那是霧氣的顏色,還是有太多鮮血濺到我眼中,模糊了世界本來的面目。
「你叫什麼名字?」
「周芙蓉。」
「好哇,老夫姓韓,單名一個『義』字,你跪下來給老夫磕三個頭。」
「修煉魔教圣功,殺人只是其一,洗筋伐髓是其二,魔淵里有一處血池,是我魔教修煉圣地,在里面修煉一日,日進千里。
「只是那池子——浸在里面,猶如萬蟲啃咬,那種蝕骨之痛,連老夫最長都只能待半刻鐘,簡直像在地獄里。
「你有這樣的根骨,每日需在里面待滿兩個時辰,你能不能做到?」
我跪在地上,抬起頭。
妞妞的尸首就被老頭墊在腳下。她歪著頭,兩個發髻散了,眼睛睜得很大,和清兒小時候的模樣依稀有幾分相似。
額頭上沾染的鮮血蜿蜒流下,我閉上眼睛。
「我已經在地獄了。」
……
23
十年后,又一場仙門大會。
天下六大宗、八大門齊聚縹緲宗,共同商討如何對付卷土重來的魔教。
凌云已經接任了縹緲宗宗主之位,他淡然地坐在上首,朝眾人掃了一圈,志得意滿地笑道:
「區區魔教,諸位不必如此憂愁。」
萬劍宗宗主不贊成地皺眉:「魔教是不成氣候,只是聽說他們前幾年出了個絕頂天才叫周芙蓉的,一夜筑基,一年成丹,現在——」
「得得得!」
程鈞不耐煩地打斷他。
「你干脆說一年飛升算了!吹牛也要有個限度,他們要真這麼厲害,那我們還打什麼?我洗手讓于那周芙蓉做小廝吧。」
「就是啊,萬宗主,何必長他人志氣,滅自己威風?」
又有一留著長須,仙風道骨的老者插嘴:
「我倒是不怕周芙蓉,一個女人,縱然天資出眾,能出眾到哪里去?只是近來民間謠言四起,說到靈獸一事——導致今年來我們風清門報名的女弟子,比去年足足少了兩成!這才是頭等大事!」
風清門門主說完,眾人面色都有些不自然,氣氛罕見地沉默下來。
程鈞笑著打圓場。
「這有何難,風門主,我給你出個主意,你只需下令,給女子免費測根骨,光這一道仙旨,保管天下百姓蜂擁而至,別說兩成,明年收到的女修至少翻倍。」
風清門門主皺眉。
「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嗎?」
程鈞:「哈,那又如何,免費測根骨,只要選上,便能得五兩十兩一個月,無本買賣,誰不想做?
「凡人其實并不蠢,他們心里清楚得很,有幾個真疼女兒的?
「更何況,就算遇到那真心疼愛女兒的,殺了便是。我記得十年前,有個大娘為找她女兒,竟闖到我們宗門里來了。
「嘶——那個女修叫什麼來著?大師兄,就是變成白鹿那個。」
24
「沈云清——」
「她叫沈云清,你不該忘記她的名字。」
我身穿一襲白袍,手里提著一大串人頭走進大殿,把那堆人頭丟到程鈞腳下。
我跨過門檻的同時,有幾個嗓音遠遠地傳進來。
「報!宗主——魔教圣女打進來啦!」
韓老頭在旁邊哈哈大笑。
「傳得晚了,你們宗主自己看著啦!」
「魔教?」
眾人悚然,爭先恐后地站起身,滿臉警惕地看著我。
「你是周芙蓉?」
「對,我是周芙蓉,是沈云清的娘,沈云清是我女兒。」
我舉起手中血紅色的劍,劍尖遙指凌云。
「我來為她討一個公道。」
「哼!你魔教殺人無數,怎配提『公道』二字?」
凌云一拍扶手起身,長劍出鞘,直接攻向我。
然后——
沒有然后了,元嬰對上化神期,就好像元嬰對上化神期。
凌云的劍尖還未靠近我,便被我的劍氣震得橫飛出去,長劍脫手,胸口的軟甲也碎了大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