」
「當真?」
我一骨碌坐起來,感覺心口壓著的石頭松了,病也立刻好了大半。
我所處的朝代,仙門是高于皇權的。附近幾個州都在縹緲宗的管轄范圍內,像我們這種家里有人加入宗門的,外門弟子每個月得五兩補貼,內門弟子每個月能得十兩。
既有了銀錢,朝廷就不鼓勵我們再去干其他營生,搶老百姓的生意。
我們村就在縹緲宗的山腳下,村里人種稻谷之余,家家戶戶都會單獨辟出幾畝田地,種植靈草。
每年都會有縹緲宗的外門弟子下山查看,誰家靈草種得最好,會單獨賞賜一袋靈谷種子。
靈谷三年長成,到時候,收割了送到縹緲宗去,能得一大筆銀子,足夠一家人十年的嚼用。
種靈谷是個辛苦活,每日寅時就要起來,去山林里搜集朝露,趕在第一縷曙光露出地平線的時候,用朝露澆灌靈谷。
靈谷富含靈氣,會招來一種啃食草葉的瓢蟲,叫七足瓢蟲,這蟲子就芝麻那麼大,不能用藥,要翻開靈谷的枝葉,一點一點尋找,用手把它捉下來。
我每天都蹲在田地里捉七足瓢蟲。
烈日把我的脊背曬得滾燙,皮膚幾乎要開裂,我心里頭一天一天數著日子,滿心歡喜。
我要見到清兒了。
不知道她在縹緲宗過得好不好,有沒有變瘦,訓練苦不苦,她那麼怕疼,會不會哭鼻子啊。
聽說修煉到第一層筑基,就要服用辟谷丹了,我家清兒天資那麼好,肯定已經筑基了,那我到時候還要不要帶她最愛吃的糖醋肉條呢?
這孩子最是貪吃,我還是帶著吧,大不了讓她嚼幾口,吐出來也行。
04
人有了希望,有了奔頭,日子就快了起來。
三年時間一晃而過,去縹緲宗那天,我連夜做了兩大包吃的,把包袱塞得鼓鼓囊囊。
趙大姐扯開我的包袱,嘆氣。
「哎呀,我滴娘啊,芙蓉妹子,你這都是什麼啊?
「做那麼多,生怕不知道你是去看孩子的?縹緲宗可是不允許仙屬私自入內的,你別害我啊!」
「對不住,對不住,你看我,我一激動,就給忘了。」
生怕趙大姐不肯帶我,我忙撇開包袱,只把那份糖醋肉塞在胸口溫著。
「我就帶一點點吃的,我家清兒打小最喜歡這個。」
「行吧,到那里機靈點,你也別說是清兒的娘,就說村里有東西要帶給她。」
我們村因為離縹緲宗近,山門靈氣外溢,村里每隔四五年都有人能被選中,村子里感念那些宗門內的本村弟子帶來的好處,每年都會送些靈草上山。不值什麼錢,卻也是一番心意。
「噯——趙姐,還是你考慮得周到。」
我激動地捋了捋鬢發,想去稍微喬裝打扮一下,免得讓那日見過一面的宗門大師兄認出來。
可一對上鏡子,我就愣住了。
在田地里操勞三年,我原本光潔白皙的皮膚變得黝黑粗糙,頭發也被曬得枯黃細塌,完全像變了一個人似的。
我扯了扯嘴角,鏡子里蒼老的婦人對著我笑,眼角的細紋緊緊擠在一起。
「哈——黑點好,這倒省了我打扮的工夫。只是清兒看見我這副模樣,怕是要哭鼻子了。趙姐,到時候你就跟清兒說,我這是擦了炭粉,故意抹黑的。
「她那人,最愛哭鼻子了,也不知道跟仙門的同窗處得好不好,會不會有人欺負她。
」
我又搖頭。
「都是附近選上來的孩子,應當不會吧,清兒為人大方,村里人也都喜歡她,她不會跟人鬧別扭的。」
一路上,我絮絮叨叨地,念得趙姐不耐煩地捂住耳朵,轉過頭去。
「別說了,看見前頭的臺階沒有?縹緲宗到了。」
05
眼前奇峰疊出,高聳入云,空中有仙鶴青鳥,各種叫不出名字的坐騎飛鳴,宗門立在山峰最高處,幾乎挨著白云。
一條石階瀑布似的,從云層里俯沖下來,莊嚴神圣,讓人看著,膝蓋就不自覺地軟了幾分。
我緊張地抱住手里的靈谷袋子。
趙姐去山腳,跟幾個外門弟子打招呼,不一會兒,有青袍弟子牽著一輛牛車過來,讓我們帶著靈谷坐上去。
也不知道那牛是跑的還是飛的,一晃眼的工夫,就到了山頂。
趙姐去交靈谷,我搓了搓手,找個面善的年輕人,擠出一臉討好的笑容。
「仙人,我想找沈云清,她是我們沈家村的,我有靈草要給她。」
「哦,沈云清啊,她剛突破筑基,在洞府閉關呢,這一閉沒有五六年出不來,你把東西給我,我幫你轉交。」
年輕人隨意伸手一指附近的石門,我心頭大喜。
我家清兒果然有出息,這麼快筑基了!
年輕人收下靈草,不知道收到什麼傳音,也沒管我,囑咐幾句就匆匆跑了。
「你早點下山,山門里不能亂跑。」
我舍不得這麼快下山。
我捂著胸口那袋糖醋肉,朝四周看了一圈,悄悄走到那扇石門外面,貼著石門坐下來。
我把手按在石門上,心「撲通撲通」地跳。
我家清兒就在里面呢,離我這麼近。
倒霉孩子,這次吃不上糖醋肉,嘴饞了吧?等你出關了,娘再來一趟,給你做許多許多好吃的,連吃三天都吃不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