所有的言語在這一刻都變得蒼白,我成了謊言和誹謗的源頭。
沉默地掛斷電話后。
我根本無法接受自己知曉實情后卻毫無作為,一定要再見一次月月。
可問題是,蜜糖直播間已經崩了,月月更是不知去向。
13
我將心中疑惑告訴哥哥后,他讓我搬回綠源小區。
他說:
「你怎麼就不想想當初六樓呢,你咋知道人家就一個窩點,狡兔還有三窟呢。」
我恍然大悟,當晚就帶著哥哥回到綠源小區。
然后叫上七八個好友,點了凌晨三點的外賣。
寫的是鄰居家地址。
男助理果然怒氣沖沖地出來開了門,見到我們一群人又滿眼恨意地縮了回去。
但我遠不止做了這點惡心事兒,我白天也點,我一天點六次。
一連三天,確保他根本睡不了個囫圇覺,也別想在這樣的環境下拿到一分錢。
與此同時,我托朋友偷摸帶來的攝像頭也已經擺在對面那棟樓中。
今晚,我們如常點了外賣,隔壁果然毫無反應。
回家后我拿出對面那棟樓的監控,六樓一側住戶,幽幽燭光透過空蕩蕩的窗戶,在一片黑暗中格外顯眼。
我拿出手機,找出上次下載的網絡連接。
【甜糖直播間安裝完成,該應用存在較大風險……】
我無視系統提示,熟練翻出虛擬賬號登錄,「月月」果然已經銷號。
可是,直播間的榜一大哥名字不會變。
我找到那熟悉的賬號,切入他最近觀看的直播間,找到了一個「樂樂」主播。
點下關注的瞬間,卡頓至極的后臺提示:
【您關注的主播「樂樂」將于十分鐘后開播。
】
我終于又看到了她,在燭光中將自己身上包裝層層剝脫的月月。
可這一次,她的軀體上出現了各種凌虐的痕跡,精神狀態也看著大不如前,眼瞳潰散,恍恍惚惚。
我頂著熟悉的 ID,打賞一萬元,直接沖上榜一。
直播結束后,我收到新的私信,這次我加上賬號,先發制人一頓發火:
【怎麼就突然銷號了,你打的旗號都騙人的是嗎?】
【我才看兩眼就沒了,到底什麼意思?釣人是吧。】
【你陪叔叔一晚,丫頭,叔叔一定會讓你當一回真正的女人。】
【叔這回可不是新人了,叔對你都是一片真心。】
……
我絞盡腦汁找出下流詞匯,得到的回答是,一通來自「樂樂」的視頻通話。
14
好在我早有預料,布置了一個新的背景,還叫上一位從沒未露面的絡腮胡朋友接通電話。
而我,則縮在客廳,看著同步投影上的「樂樂」。
這是雙方默契的「驗貨」。
視頻掛斷后,我被拉入群聊,群主發出群收款要求,一萬元。
我眼疾手快地完成支付。
成功的瞬間,甜糖直播后臺收到私信。
那是一串地址,在城中村的紅燈區,三教九流混雜, 小旅館多不勝數。
時間是兩天后的晚九點。
15
我們如約前往,只絡腮胡朋友一人進入小旅館。
幸運的是,經過搜身后,男助理和工人并沒有打算看著兩人辦事兒。
而這也給了我們可乘之機。
絡腮胡朋友按下耳釘,我收到提示。
沖破房門的瞬間,男助理和工人熟練地翻窗逃跑。
月月愣了愣, 崩潰大哭,朝我跑來:
「求求你們, 一定要追上他們, 務必要抓到他們!」
「受害人不止我一個人。」
話音剛落, 哥哥與朋友已經追了出去。
月月又哭又笑地攬上我的脖頸。
念叨著:
「受害人不止我一個。」
「不止我一個。」
我當然知道不止她一個。
畢竟算上早已踏入陷阱的我, 就至少有兩人了。
我一把掀翻月月, 握緊她的手腕, 她吃痛地松手,掌心藥粉灑在她的鼻間。
只三五個呼吸, 她便徹底暈死過去。
我輕聲說:「警察同志,可以進來了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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收網后, 月月,不,應該叫她于一年前失蹤的黎月。
她又恢復了清冷厭世的模樣,只是藏不住眼底的恨意:
「只要你代替我,我就解脫了, 你為什麼不聽話!」
我沒有接話, 更不曾解釋。
她自欺欺人的解脫都是泡影。
17
做筆錄時,我被問到什麼時候發現的端倪。
我想了想,笑著回答道:
「從收到精神損失費開始, 有了一些不敢驗證的懷疑。」
這樣明顯的數字, 誰都不是傻子。
怎麼會看不出來呢。
狡猾的犯人不會放過如此明顯的破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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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們首先引發矛盾誘導我發現怪異之處, 再通過拿捏我作為女性的同理心,一步步引導我發現黎月的可憐遭遇,后來甚至露出破綻, 主動配合我開展調查, 逐步制造讓我失去信任的困境。
這時候的我最是脆弱,也最是一意孤行。
自然最容易走進那為我量身定制的道德陷阱。
此后找到黎月真正藏身地,再放下誘餌約我見面。
最后的最后,讓我最不應該設防的黎月下手。
為確保萬無一失,旅館還有其他暗線配合。
可惜, 在這之前,我不死心地纏著警察,通過失蹤人口確定了「月月」
的真實存在。
又在深入交流中再次提供證據, 得以配合開展專項行動。
直到所有人落網。
不得不承認, 在下載直播間前,我是真心相信過的,在確定六樓是真正的藏身地點, 也想過黎月是無辜的。
可是, 我走的每一步都太過順利。
我更不愿細想按住六樓電梯的,是出門買口紅的黎月。
19
我看了眼桌角旁的陰影,輕輕一笑。
他們提供的黑暗面, 輕易就被我這樣的普通人察覺,留下證據,本就是不對勁了。
真正的黑影是我根本無法觸及的區域。
(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