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這樣吧,別再讓他找,也別再讓他等了。
我湊近,輕輕吻在他溫熱的唇上。
「我就在這,以后不用找了。」
20
我和賀逐窩在病床上,他雙手緊緊纏住我,像是害怕我會消失不見。
他突然問我:
「我現在是不是第三者?」
他定定盯著我,固執地求一個答案。
我哭笑不得地解釋:
「他有男朋友了,我騙你的。」
他立馬翹起尾巴,在我臉頰上蹭了蹭。
「我就知道。」
我揪住他耳朵,惡狠狠地問:
「知道還喝酒把自己喝進醫院?」
他有些心虛,更多的是委屈。
「你不要我了,寧愿騙我也要趕我走。」
我囁嚅著,還是說出口。
「我也會害怕,我現在什麼都沒有,還負債累累,或許在一起后,你會發現我并不是你想象中的樣子,我們會爭吵,互相抱怨,最后分開,與其這樣不如不要開始。」
賀逐摩挲著我手上的繭,低頭吻了吻。
他鄭重又懇切:「阿鳶,你可以向我確認,無論你變成什麼樣子,我愛的都是你這個人,無關其他。」
看著他那雙澄澈的眼,我無法再說那些悲觀的揣測。
是啊,從小到大,我們什麼時候爭吵過。
哪怕再重逢,心有怨氣,依然會對我好。
我似乎不該再懷疑,少年與他,都是風平浪靜的湖,柔軟地包裹我身上的刺。
21
重新在一起后,我在賀逐家里發現了我賣出的幾幅畫。
那個不愿出面的買家,原來就是賀逐。
我眼圈紅紅的,無聲落淚。
在我不知道的地方,他還做過多少事呢?
我突然想起曾經,我也愛纏著他,讓他陪我畫畫。
說是陪,其實是給我做事。
那雙修長的手,削過一支又一支鉛筆,攪動無數次顏料。
又想起我并沒有送過他畫,一幅也沒有。
我轉身跑回隔壁,從我的畫室中翻找出一個畫框。
賀逐跟在我身后,看著那幅畫被遞到眼前。
樹靜風止,少年等在校園大道的盡頭,眉目疏朗。
畫的背后寫著:
逐鳶——贈賀逐。
他指尖輕顫,落在張揚的鋼筆字上。
嘴唇張合, 卻沒能發出音節。
我看著他, 輕聲問:
「晚到了八年,不算太遲吧?」
他將我擁入懷中, 聲音哽咽。
「只要是你,怎樣都不算遲。」
他總是在等待。
年少時等我放學, 后來等我與他重逢。
好在,我們還能得償所愿。
22
在樹葉枯黃的季節,我猝不及防見到了賀叔叔。
當時我趴在中島臺旁看賀逐做飯, 他總是不老實,最喜歡過來親親我。
門就是這個時候被打開的。
四目相對,我差點從椅子上摔下來。
客廳里, 我局促得連手都不知道該往哪放。
最后又慌又亂,只能一個勁地和賀叔叔說對不起。
無論有什麼隱情,我那樣對一個長輩,總是我的過錯。
賀叔叔抹了把眼角。
「我是看著大小姐長大的,大小姐的為人我能不知道嗎?大小姐這些年才是真的受苦了。」
我跟著掉眼淚,哭個不停。
賀逐手忙腳亂地給我擦眼淚, 哄了又哄, 絲毫不顧長輩在場。
一頓飯吃得很是溫馨,像是回到了年少時,三個人坐在車里, 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。
賀叔叔走后,賀逐把我抱到他腿上,吻了吻我還紅腫的眼。
問我:「我請到一位有名的專家,他說阿姨那種情況有恢復的可能, 我們試一試, 好不好?」
我有些驚訝地望著他。
這幾年我找遍了各大醫院,都說媽媽恐怕沒有恢復的可能了。
我已經不抱希望的事,他卻放在了心上。
我癟了癟嘴, 又想落淚。
他挑起眉梢,威脅的語氣:「不許哭。」
「好兇。」
我趴在賀逐肩頭,小聲嘀咕。
他輕輕笑起來, 胸口震動。
輕柔的觸感落在發頂, 他幾近嘆息地說:
「看你掉眼淚, 我會心疼的啊。」
23
我在二十八歲這年還清了所有債務。
賀逐并沒有強行替我還清這些錢,他知道我不會接受。
只是有一條,我不能再去做那些兼職。
他給了我一張卡,里面是他這些年賺到的錢,就這樣全交給我了。
他是這樣對我說的:
「你想要自己還清這些欠債,我沒有意見,但不能以透支身體為代價。
「累了可以隨時回頭, 我一直在。」
還清債務的第一時間, 我就帶著一樣東西去找了賀逐。
當他看到我手里拿著的戶口本時,驚得好半晌沒說出話來。
領完證出來,更是手抖得沒法開車。
我笑他沒出息, 他也不反駁。
只是拿著結婚證翻來覆去看了一遍又一遍。
風溫柔得不像話, 吹過耳畔都像在說悄悄話。
賀逐的聲音伴著風響起。
「阿鳶,我是你的了。」
我踮起腳,笑著揉亂他的發。
「從十八歲開始, 一直都是我的。」
我仿佛再次看到少年初次被告白時,紅得滴血的耳尖。
時光正好,人也依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