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求我要是哪天見到你,或者見到許觀玉,就把卡交給你。」
盛藝低低笑起來,不知在嘲諷我還是賀逐。
「那天見到你,我們在和合作方談項目,你一走,我第一次看賀逐發那麼大火,拿著傘就追了出去,項目什麼的,壓根比不上你一星半點。
「你說他是不是蠢到家了?放著我這麼個千金大小姐不要,一顆心全撲你身上。」
我眼眶泛酸,只能眨眨眼,讓自己不顯狼狽。
走前,她對失神的我冷哼一聲:
「一個男人而已,我才不撿你剩下的,你愛要不要。」
17
離開咖啡廳,我滿目茫然,不知所措。
盛藝的話仍在耳畔,反反復復地響。
傻子嗎?確實是個傻子。
就為了那短暫的一個月戀愛,至于做到這種程度嗎?真的值得嗎?
我抬頭,不知不覺到了媽媽在的地方。
迷茫的人總是會第一時間尋求親人的懷抱。
媽媽今天的狀態很好,拉著我分享院里的大事小事,像個不諳世事的少女。
或許也就是這樣。
我和媽媽都在爸爸的庇護下太過天真,她才會在爸爸入獄后接受不了,導致精神失常。
媽媽撫摸著我的頭發,一下又一下順至耳后。
「鳶鳶,是有心事嗎?」
我將頭埋在被子里,搖搖頭。
她嘆了口氣,聲音柔了幾分。
「你是我的女兒,你在想什麼,媽媽怎麼會不知道,是因為賀逐?」
我閉上眼,沒有動作。
「你還喜歡他,又覺得自己配不上他,因為你爸爸,也因為我,對嗎?」
淚潸然而下,止也止不住,在純白被單上暈染開。
「不要用我們的錯懲罰你自己,還記得自己十八歲什麼樣嗎?你還是你,沒有變的。
」
承認并不難。
這八年來,我從沒有忘記過賀逐。
分明以前的他是一個沉默寡言的人,可我反復回顧我的青春,他始終都在。
溫情不過片刻,媽媽又犯病了。
耳光扇在臉上,指甲掐進手臂,火辣辣地疼。
每到這個時候,我始終無能為力。
在被摁住的瞬間,她似乎短暫地恢復了清醒,大聲喊著我的小名。
我蹲下身,捂住臉失聲痛哭。
18
沒過兩天,周則找到了我。
「嫂子,求你去看看賀哥吧,他把自己折騰進醫院了。」
周則站在我面前,面色哀求。
去往醫院的路上,周則欲言又止。
「想說什麼就說吧。」
他深深嘆了口氣,最終還是開口:
「我是四年前認識的賀哥,認識半年,我一直都以為他是個面癱,在他面前笑都不敢大聲,生怕戳中他傷心事。
「你知道我怎麼發現他其實是個活生生的人的嗎?」
我沒有說話,只是目視前方。
周則轉動方向盤,淡淡瞥我一眼。
「嫂子你家出事那段時間,賀哥把公司扔給我,好幾個月都沒日沒夜地找你,整個人瘦得跟骨頭架似的,我實在不忍心,就逼著他回去休息。」
周則頓了頓,像是在回想當時的場景。
賀逐坐在副駕駛上,一聲不吭地聽他喋喋不休。
當他說道:
「什麼條件就有什麼樣的活法,你別太擔心,她肯定好好的。」
賀逐喉結滾了滾,呼吸都急促幾分。
「你不懂,她嬌氣得要命,衣服包包和首飾只用最新款。房間里的擺設一定要淺綠色,里面得有衣帽間和化妝間。她有潔癖,不喜歡去臟亂差的地方。最討厭下雨天,總要我背她過水洼。
特別挑食,不喜歡吃的就會給我。
「以前我沒能力,現在她想要的我都可以捧到她面前,可我找不到她。」
賀逐垂下頭,斂住濕漉漉的眼睫,可發顫的尾音暴露了他的無措。
「哪里都……找不到她……」
我沉默良久,在腦海中勾勒出他的輪廓。
痛苦,又絕望。
19
賀逐比我上次見他瘦了很多。
整個人蒼白得不像話,就靜靜躺在那。
我坐在床邊,指尖輕輕落在他分明的輪廓。
到了后半夜,我感覺到發絲被人碰了碰,又迅速收回。
像在確定一個不可能的夢是否真實。
我抬頭,與他視線相對。
他眼神眷戀,卻在看清我的臉后,急聲問:
「怎麼回事?誰打的?」
他皺著眉,從我的臉頰檢查到手臂。
傷口早就結痂,可他眼中的怒意與心疼交織翻涌。
我看著他眼眶一點點變紅,終于忍不住笑出了聲。
「喂,你現在怎麼這麼愛掉眼淚。」
賀逐定定看著我,似乎在判斷我臉上的笑是否真實。
好半晌,他像是忍耐到極限,將我圈進懷里,牢牢鎖住。
他聲音悶悶的,像是揉進了潮濕的空氣中。
「我做過一個夢,夢見你被人欺負,所有人都在袖手旁觀,沒有人幫你一把,夢醒了,還是害怕,怕你在我不知道的地方過得不好。
「我找了你好久……第一次知道原來北城這麼大……」
他當然找不到,江氏出事前,爸爸就給我和媽媽準備好了退路。
新的身份,飛往國外的機票。
爸爸大概不會想到,我們留了下來。
我們無法在享受過這麼多年優渥生活后,心安理得地繼續逍遙快活下去。
我眨了眨濕潤的眼,掌心落在了賀逐的后頸,帶著安撫意味。
他渾身一僵,抬頭看我。
目光里的期待與緊張快要溢出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