薛淵失魂落魄地跟著我,直到那年輕姑娘拉住他:「你不該給我個交代嗎?」
薛淵急了:「你放開我,我和你又沒挑明過,我給你交代什麼?」
我嘆了口氣,和顧丞上了車。
從前那個眼神明亮的少年,是決計說不出這樣的話的。
時光終究還是改變了一個人。
「......」
我從來沒想到,高傲如薛淵,有一天會如此失魂落魄。
每天加班完,我都能在我公司樓下看到薛淵的身影。
初冬的風衣,換成了深冬的長款羽絨服,手里永遠拿著咖啡或三明治,想要遞給我。
可我吃不下。
我的三餐已經被顧丞承包了,每天吃得飽飽的。
薛淵等我的第二個月,我停下了腳步。
有些事情,是該說清楚的。
我揉著太陽穴:「我們已經分手了,薛淵。你不該這麼纏著我。」
薛淵低著頭,下巴上青色的胡茬和黑眼圈,昭示著他睡眠不足。
他說:「曉曉,分手是要雙方同意的。我沒同意,現在還是戀愛期。」
我氣笑了:「薛淵,是你先變心的啊?」
薛淵頓了頓,沒說話。
只是看著我上車,在我關上車門的時候問我:「人就不能有一次改錯的機會嗎?」
我垂眸:「有啊!」
我又抬眼看他:「可我給了你一年的機會,你都錯過了啊!」
15
第三個月,我和顧丞一起從樓上下來。
我們都已經習慣了薛淵的身影,形單影只,孑然一身。
因為我工作上的失誤,顧丞將我狠狠批評了一頓,又去取車。
薛淵皺眉走過來:「這就是你選的人?為什麼對你這麼兇?」
「我和你這十年,從來沒有這樣兇過你。」
我聳聳肩:「這是職場啊,我是來打工的。
我是設計師秦曉,又不是小嬌妻秦曉。」
我瞥了他一眼,他又瘦了。
我嘆了口氣:「薛淵,別執著了,我們分手了。」
薛淵低著頭不說話。
半晌,跟我說:「我們沒有分手,單方面不叫分手。」
「你以后別隨便說分手了,萬一我哪天灰心了,答應了,我們這輩子就徹底散了。」
我愣了下。
這句話似曾相識,可從哪聽過,我也忘了。
我嘆了口氣,坐顧丞的車走了。
薛淵急了,在后面喊我:「曉曉,你自己不是有車嗎?」
我按下車窗,看著薛淵:「我要和顧丞去約會。你真的別等了。」
薛淵手里的咖啡掉在地上,灑了一地。
薛淵就在這一地狼藉里,目送我們開出他的視線。
16
再次見到薛淵,是一年以后。
他給我發微信,說他申請調到外地分公司,以后再也不回京城了。
他想再和我見一面。
我想了想,答應了。
薛淵瘦了不少,面容依然俊美,但多了不少疲憊。
跟我過馬路時,他習慣性伸手拉我,可剛碰到我的手,又收了回去。
他自嘲地笑了笑:「忘了和你分手了,見諒。」
我們坐在咖啡館, 邊看著窗外的車水馬龍,邊聊著近況。
薛淵聊著聊著,突然不說話了,癡癡望著窗外。
我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, 看見少年牽著少女在過馬路。
少年很小心,生怕電動車擦到少女, 抬手虛攬著少女的肩。
一雙明亮的眼睛里,全是小心翼翼地珍惜。
薛淵怔怔地看著,看到少年和少女消失在他的視線里。
他朝我笑了下:「那不就是我們以前——」
話沒說完,他突然抬起手, 捂住了眼。
很久才放下來。
眼底一片潮濕。
他望著我, 像望著最后一絲希望:「我們真的不能回到從前嗎?」
「我什麼都能改,真的, 曉曉。」
眼淚從他眼眶靜靜流下來,流過臉頰, 掉在咖啡里。
我嘆了口氣。
「薛淵, 我以前經常做夢。做了十年,每一個夢都是我被拋棄了, 你不要我了。」
「可分開這一年,我再也沒有做過夢, 每夜都是一覺到天亮。」
「以前我覺得你對我的好, 是我從命運那里偷來的,是我這種沒人要的孩子不配得到的。」
「現在我是設計師秦曉, 我是青年設計大賽兩屆金獎獲得者。我配得上一切鮮花與榮耀。」
「我也配得上顧丞的愛,因為我和他是并肩戰斗到今天的。這樣的愛,讓我很快樂。」
我身子前傾:「所以薛淵,分手吧, 不要再糾纏了。」
「如果下一次你又想放棄別的女孩, 就想想我給你的教訓。」
薛淵低頭看著眼淚一滴滴掉進咖啡,看了很久,拿起咖啡, 一飲而盡:「我同意分手。」
「我不會再遇上另一個曉曉了,很可能要孤獨到老。但我祝福你和顧丞,白頭到老。」
咖啡館的落地窗, 折射著陽光,打在薛淵臉上。
那個瞬間, 我仿佛看到十年前的薛淵回來了。
眼神明亮, 笑容坦蕩。
我點點頭:「也祝你幸福。」
起身走出咖啡館, 外面的太陽暖洋洋的。
當年沒人要的小女孩, 現在配得上一切美好。
薛淵在身后低喊:「曉曉, 讓我再看看你!」
我轉頭看著陽光下的男人,依稀還有當年那個少年的影子。
我朝他揮了揮手:「謝謝你陪伴過我。以后的路, 要各自走好哦!」
陽光下,顧丞站在不遠處,手里拿著兩個冰激凌, 在朝我招手。
我笑著朝他奔去。
也許他是我命定的歸宿,也許他是我生命中的過客。
可是無所謂。
那個小女孩,再也不怕被任何人拋下了。
-完-
少宣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