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到唐國公府門口,自報家門:「我是沈二小姐沈韻。」
小廝進去通稟,出來攆我:「哪里來的村婦,敢冒名頂替,還不快滾?」
很快有馬車出門。
唐國公府夫人、世子爺和另一名女郎乘車出行。
「韜哥哥的未婚妻登門了嗎,姑母?」女郎問。
「什麼未婚妻,沈家二小姐在外養病。可能已病死了,冒充罷了。」
世子爺聲音懶懶:「娘,咱們速速進宮,太子替皇后娘娘尋來了一名巫醫。
「巫醫是一女人。她從窮鄉僻壤而來,沒見過世面。她要是真治好了皇后娘娘,咱們先籠絡住她……」
我立在墻角,看著馬車遠去,快速轉身。
街尾一輛黑漆平蓋馬車,毫不起眼。車簾撩起,端坐的男子英俊矜貴,他沖我點頭:「神醫,請上車。」
01
我被太子殿下請回京,給皇后治病。
原本太子是去請我師父。
師父年紀大了,老人家受不得千里奔波之苦,我代她進京。
順便處理下我與唐國公府長孫家的婚約。
「見到長孫夫人了嗎?」太子問我。
我搖頭:「沒讓我進門,說我冒充。」
太子微微沉臉:「好大架子。
「無妨,先進宮去看望皇后娘娘要緊。」
皇后乃失音癥。
半年前,皇后一場重風寒,高熱、劇咳,當時聲音嘶啞。
此乃秋冬常見病癥,不管是皇后還是太醫們,都沒太當回事。不成想,皇后從此失音。
她的嗓子嘶啞,到后面完全發不出聲音了。
皇帝震怒,太醫院換了兩個院判,又重金去民間請醫,還是沒辦法治好皇后。
有人提到了南詔的巫醫桑婆婆。
「當初沈將軍府上,請過桑婆婆給二小姐治病。二小姐病好之后,隨桑婆婆回鄉。
」
「二小姐當時病了兩年,桑婆婆一帖符紙治好了她。可惜沈將軍與夫人都去世了,沈家大少爺在邊疆,無處去問。」
太子仁孝,親自前往南詔,尋到了我師父桑婆婆。
我師父太老了,她不愿意上京。
她說我已經學成她的醫術,叫我來。
太子將信將疑,帶了我回京。
我小時候見過皇后。
六年不見,她幾乎沒什麼變化,依舊保持著她的傾城美貌。只是臉色微白,很是虛弱。
我上前請安。
皇后宮里,還有幾名御醫。他們聽說我就是從南詔來的巫醫,都緊張盯著我。
怕我不行,治不好皇后;更怕我行,能治好皇后。
「娘娘,我給您請脈。」我行禮后,如此說。
皇后有很多話想說,但她說不出來。
她只是微微笑著點頭。
旁邊有太醫低聲說:「巫醫也請脈?」
「所謂巫醫,只是我擅長祝由,不是我能通陰陽。」我說。
太醫:「……」
請脈半晌,我退了下來,恭敬說了我的診斷:「娘娘脈沉遲而微,乃大氣虛弱下陷。不需要祝由,補氣升陽即可。」
眾太醫微愣。
太子不解:「此話何意?」
「肺為聲之門、腎為聲之根。大氣出咽喉,鼓動聲道而出聲。而這『大氣』,它的根在腎,積于胸。一旦此大氣虛而下陷,輕則聲音微弱,重則失音。」我說。
太子聽懂了:「應該補腎氣,而不是肺、咽喉?」
「是,殿下英明。」
太子:「怎麼治?」
我看了眼眾太醫。
他們在太醫院吃飯,與權貴交好,我若是一來就砸了人家飯碗,他們會恨死我。
而我進京,需要處理不少事,沒必要一來就結仇。
哪怕太子和皇后給我撐腰,我得罪了人、獨占功勞,在外面辦事我也舉步維艱。
故而我問太醫們:「腎氣虛弱下陷的辦法,諸公可有良策?」
幾個人一愣。
他們說了幾個醫案。
最后太醫院新的院判說:「重用升麻,再以黃芪、柴胡之力,助升麻升陽舉陷之力。」
其他太醫紛紛點頭:「此方絕妙。」
我也點頭:「院判好醫方!您幾位太在乎皇后娘娘的病癥,反而一葉障目。不該如此的。」
我明貶暗褒,幾位太醫都感激看了眼我。
太子也深深看向我,半晌才說:「那就開一方吧。」
又說:「神醫,您能否也開一方,助我母后早日痊愈?」
「我畫一符,作為輔助。」我同意了。
我做善事,也不能全部把功勞都推出去。
02
祝由畫符,需要上好朱砂。
符咒成型時,一筆不能斷、不能錯。
可它并不是那麼容易的。
有用的符咒,需得牽動四周的陰陽二氣。能牽動二氣的,絕不簡單。
我學符五年,每每都是半途斷筆,直到今年才學成。
太醫們開的藥,皇后娘娘喝了三日,能發出細微的聲音。
皇帝大喜。
皇后也喜得眼淚漣漣。
太子便夸我:「神醫診斷不差。」
喝藥是可以的,只是皇后病了多時,湯藥見效很慢。
一連七日,皇后都能發出一點聲音,卻也只是細微的聲音。
皇帝問我:「巫醫可有符咒給皇后?」
我答有。
一劑符咒,化水,皇后服下后,翌日聲音兩丈外可聞。
皇帝大喜過望,要開祭壇,祭祀天地與祖宗。
皇后拉著我的手,歡喜得眼淚汪汪:「你真是神醫。」
太子微微笑著。
皇后痊愈,廣告天下,人人稱奇。
皇帝論功行賞。
「你叫什麼?」他問。
太子在一旁說:「父皇不認識她?她是沈將軍的女兒,以前總來宮里看望祖母。
」
我父親沈將軍戰死已經六年,我母親去世也六年了。
皇帝仔細看我:「原來你是沈氏女,怪不得這樣好氣度,有沈將軍遺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