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雨萌哭得梨花帶雨,又羞又惱地去求那些二代們。
可驕傲的二代們,怎麼會來磕頭?
他們巴不得林雨萌當場脫了看個樂子。
周圍指指點點的聲音逼得林雨萌徹底崩潰。
顧澤禮喝止了林雨萌,心疼地將人攬過來。
眉頭緊擰,沖我吼道。
「簡寧你至于嗎?婚約的事我答應你回頭再說,打個賭玩玩而已,你發什麼瘋!」
我固執地站在那里,巋然不動。
遺像上父親慈祥地看著顧澤禮,像無數次提攜他時一樣。
僵持了好久。
顧澤禮拿我和二代們都沒辦法時。
這才有長輩出面來斡旋……
4
事件的最后,顧澤禮開出高額支票來抵林雨萌的連衣裙。
而起哄的人鞠躬進行道歉。
沒有磕頭。
沒能脫掉那件刺目的紅色連衣裙。
可這是我能要到的,最體面結局了。
……
接過顧澤禮的支票時,林雨萌憤恨地瞪著我。
「哥哥別生氣,我們就當花錢打發叫花子了。
「她這輩子可能最后一次見這麼多錢了。」
顧澤禮聞言也看著那些珠寶笑了。
語氣譏諷。
「簡寧,就為了這麼一堆二手貨?
「你知不知道你的小家子氣讓我得罪了多少人?」
我低頭清點贏來的珠寶,沒有搭腔。
林雨萌說得沒錯。
這可能是我暫時能拿到的最多的一筆錢了,折算下來正好夠奶奶的手術費。
鞠躬的二代們路過我身邊,小聲地罵著臟話,一個個走了。
顧澤禮一副失望之極的神情,隨著二代們拂袖而去。
人散盡。
空蕩蕩的禮堂一片狼藉。
我抬起頭,笑了笑,捧著珠寶問一直守在我身旁的服務生。
「怎麼樣,我厲害吧?」
服務生的帽檐壓得很低,瞧不清神色。
只見他輕輕扯了下嘴角,說:「……厲害!」
「這麼會說話,我們三七分吧?」
服務生沒搭腔,隨手遞給我幾張紙巾,示意我擦臉。
我這才驚覺自己不知什麼時候哭了。
5
我裝出堅強且無所謂的模樣,胡亂地擦了兩把臉。
挑幾樣貴重但好變現的首飾,塞到服務生手里。
「拿著,姐大方得很!」
我不想讓他覺得我可憐。
然而我堅強的形象沒維持過一天。
第二天晚上,當我躲在醫院樓梯間毫無形象地大哭時,就被服務生撞見了。
奶奶死了。
我贏的手術費用不上了。
當我忙碌著安置完骨灰,回到醫院開完證明,一切妥當時,終于崩潰了。
我縮在樓梯角落里,哭得像個沒人要的落水狗。
不,我就是個沒人要的落水狗。
親人沒了。
家被封了。
我的鼻涕淌過嘴角時。
服務生咬著煙,就站在上面幾級臺階。
他摘了鴨舌帽,露出了很好看但不好惹的一張臉。
狹長的眼尾帶著一道淡粉色的疤。
我的脆弱就這樣暴露在他面前。
煙蒂的火光,明明滅滅。
我止住哭聲,抽抽搭搭。
等我把最后一點鼻涕收拾干凈時,服務生摁滅了煙。
「……你給我那些珠寶,我找不到地方換。
「你可以幫我嗎?」
我張了張嘴巴,錯愕了好一會兒。
終于努力找到了輕松的語調。
「好呀,沒問題的。」
我想我臉上應該還擠出了笑。
可說完那句話,我就兩眼一黑,什麼也不知道了。
6
我低血糖,摔到了樓梯下面。
后來仔細回想,應該是三天沒有吃飯。
再醒過來時,我在一個陌生的房間里。
簡陋但整潔。
枕頭上有淡淡的皂莢香。
有一瞬間我有些遺憾。
為什麼還要醒來呢。
跟著爸爸和奶奶走,似乎也還不錯。
可大片的陽光,那麼柔和地鋪在了我躺著的窄床上。
那樣子像極了小時候的家。
我坐起身,撕掉了手背上的膠帶。
便聽見叮叮當當的做工聲從樓下傳來。
攀上窗,我才發現我所在的位置是個二層小樓。
樓下是個修車行。
服務生穿著工裝褲,露出結實的手臂,正在卸越野車的車門。
晶瑩的汗珠在陽光的照耀下,調皮地鉆進他的衣服里。
他似有所感,扶著車門抬起頭來。
陽光正好。
于是我艱難地扯了下嘴角,打趣道。
「這麼辛苦,不如我養你啊?」
他沒有笑。
停下手中動作,認真思考著。
然后一本正經地問道:「飯量大的,你養嗎?」
7
我啞然失笑。
「這麼認真干嗎?」
可樓下的人固執地維持著那個姿勢,在等我一個回答。
……
廚房飄來飯菜的香味。
我的肚子咕嚕嚕叫了兩聲。
窗邊不知名的野花被微風搖著綻出花苞。
那一刻忽然就覺得,這世間也不是全無趣味。
于是我訕訕地笑。
「我只有那天贏的那點錢,你最好別吃太多。」
8
那天我拉黑了顧澤禮所有聯系方式。
試著投入一段新的生活。
不斷有老相識電話來勸。
他們說讓我跟顧澤禮服個軟,看在多年的情分上,他不會看著我落魄不管的。
我一律默默拉黑。
我跟著盛野開始經營他的修車店。
盛野說他根本不是什麼服務生,他那天是去酒店辦事恰巧被我叫住。
他實際是個修車的。
說完又一本正經地問我。
「臟的,也養嗎?
「我工作完會立馬洗干凈。」
每當這樣的時候,我就會想起奶奶家院子里的大黃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