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帝女策》第9章

秦翀見我笑了,頓時臉紅起來,嚅囁道:「微臣僭越了。」

我擺了擺手:「秦統領哪里的話,若是喜歡,我讓人每樣給你包一點帶走。」

于是秦翀還真的用充滿期待好像小狗狗的眼神打包走了我三斤花茶,活像家里喝不起茶來公主府打劫。

我好奇又好笑,但卻并不討厭他。

秦翀走前不好意思地拎著那些花茶,小聲提醒我:「微臣看陛下的樣子,這些日子少不了要多多叨擾公主殿下。」

我站在門口笑得露出一口小白牙,對他揮揮手帕:「父皇的人就是我的人,秦統領不要見外,常來玩喲。」

秦翀連忙轉過身,夕陽下的耳尖紅的透明。

 

10

秦翀果然信守承諾,隔三差五造訪公主府,我扳著手指算,照他這個頻率,該不是一下值就往我這里跑,休沐日就更不用說了,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大公主家臣。

掬月忍不住跟我咬耳朵:「公主殿下,那個愣頭青該不是喜歡你吧?」

我笑而不語。

掬月過了會兒又小聲嘀咕:「不過公主殿下還是看清點好吧,萬一又是個想踩著公主殿下謀前程的可怎麼辦,要是他真的跟那姓沈的是一路人,我看他的本事可比姓沈的還高呢,至少還能裝得這麼……」

陳女官打斷她,訓斥道:「誰許你編排公主殿下,這是什麼規矩?」

掬月吐吐舌頭,乖乖住嘴了。

我托起腮幫子發呆,一時半會也有點苦惱。

秦翀是不是喜歡我,我一時半會也拿不準,說起來也好笑,我長這麼大,除了一門心思喜歡過沈懷銘之外,居然還不明白情情愛愛是什麼滋味。

我覺得這也不能怪我,主要跟我從小到大的生活環境有關。

良妃雖說是宮里位份最高的妃子,但她太識趣,太知道自己的身份了,直到我出嫁前,宮中諸事她還要來問過我的意見,我出嫁時她是第三傷心的人(第一是父皇,第二是元新)。

所以我從小就被迫成了一個……女管家。

別人家女孩子這麼大的時候琴棋書畫詩酒茶,刺繡揮毫身影秀美,而我,大公主,柴米油鹽醬醋錢,算賬數銀子的樣子很市儈。

歆瑤十六歲時都情竇初開喜歡上了良妃母家旁支的一個漂亮少年,我十六歲時還滿心記掛著沈懷銘,并且把那種見色起意的執念當成是愛情。

現在掬月這麼說,我自己也很迷茫,我感到困惑,我想停止思考,但卻不知不覺地回憶起秦翀跟我相處的點點滴滴來。

秦翀論樣貌,是偏英武些的長相,劍眉星目,論美貌比不過沈懷銘,但論氣概和身板,大約能甩沈懷銘一百條長安街。

而且此人極其、極其……直心眼,或者說是鐵憨憨也不為過。

幾天前我說過一次,小時候有一次出宮,在朱雀大街買過福香齋的荷花酥,宮中御廚雖然也有這樣的手藝,但味道卻不一樣,故而念念不忘至今。

——結果他居然連著好幾日趁天還沒亮就去福香齋「蹲守」,一定要買到第一籠新鮮的荷花酥送到公主府來。

以至于附近居民甚至開始推測福香齋是否觸犯了什麼大雍律法,或是原材料有什麼不好的東西,才引得公主府日日勘察,不惜花重金買下來帶回去研究。

以上信息均為福香齋的胖老板哭著到公主府喊冤時我才知道,為了補償老板,我不得不做了福香齋的活招牌,好讓大家對福香齋的點心放心。

之后我委婉地告訴秦翀,如果需要,福香齋會賣公主府一個面子,主動把第一籠荷花酥送到公主府上,所以根本不需要統領大人親自出馬。

秦翀聽到以后肉眼可見的消沉下去,我一度非常愧疚。

第二天秦翀果然沒有再去買荷花酥,他給我買了……一只簪子。

一支琉璃鑲的鴛鴦花簪子,帶著兩條長長的流蘇,花心點綴一顆熠熠生輝的南珠,很漂亮沒錯,但我一眼就認出這是玲瓏坊本月新品金枝玉葉。

因為……這支簪子的花樣是我親自畫的,名字也是我親自取的,最重要的是,連玲瓏坊都是我名下的產業。

這支簪子當初定價是一百五十兩,因為琉璃和南珠都不多見,所以只打了五支,屬于玲瓏坊賣完為止絕不復刻的限量款,所以可以想見京中的貴婦小姐們為了它能把價錢炒得多高。

但我萬萬沒想到宰客宰到了秦翀頭上!

我有點心虛地問:「秦統領買下這支簪子花了多少錢?」

秦翀傻笑著說:「不多,只三百兩,老板說還給我打了五折,幸好我這幾年來存下不少俸祿,剛好夠。」

我更心虛了,一想到自己不僅白嫖了一支簪子還騙了人家好幾年的俸祿,四舍五入就是讓人家給父皇打了好幾年白工,我們簡直是一對黑心父女!

我推拒起來,像是過年時不讓人家往孩子兜里裝壓歲錢的客氣父母:「使不得、使不得。

秦翀眼疾手快,把它放進我手里那個大開的首飾盒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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