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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氓》第20章

連他陸川霽自己也分不清楚。

就好像一開始凌薇忍痛提出分手時,他勃然大怒,朝當時脆弱不堪的她發了火。

可這到底是因為不被愛人信任的氣憤,還是因為被說穿心思的惱羞成怒?

他還是分不清楚。

又或者說,他根本不敢分的清楚,一旦這樣做,就不得不把最真實的自己,血淋淋地解剖在眼前。

一向追求極致完美的陸川霽,怎會承認自己竟然是個不完美的人,甚至還很卑劣。

他想,人生難得糊涂才是福,有些事,看的太清楚只會讓人痛苦糾結。

所以他安穩地逃避了。

和白悅悅在一起,是他經過深思熟慮決定的,一是白悅悅喜歡他,和他又是同門,二是他年紀也老大不小了,該是準備人生大事了。

還有就是,白悅悅有幾分像當年的凌薇。

把白悅悅帶回家里,是一份向凌薇的無聲宣告:我們不是戀人。

既然不是戀人,也就不存在分手一說。

他和凌薇只是各回其位。

『因為之前一直把你當妹妹看,所以才會對你很好很好,可惜年少不懂事,不小心弄混了親情和愛情,也讓你產生了誤解。

現在明白了就要亡羊補牢,所以我們回到各自的角色上吧。

從始至終,他陸川霽都不是那個主動提出「分手」的人,自然不算負心薄涼。

繼兄妹的身份,他覺得時間一長,他和凌薇也就適應了,等到兩人都有了各自的生活后,估計漸漸也就沒了來往,只有逢年過節才會碰面。

他不怕凌薇恨他,因為再深刻的感情和記憶,也會隨著時間褪去本來的顏色,最后要麼化為平淡,要麼只剩一地雞毛。

他專心致志和白悅悅談起了戀愛,刻意不去關注凌薇的狀況。

母親對白悅悅也很滿意。

時間晃晃悠悠向前推進,他想,大概生活就是這樣波瀾不驚的樣子,哪有那麼多的刻苦銘心,轟轟烈烈。

只是,偶然想起過去青梅竹馬的日子,他心里還會有一絲悵然。

歲月靜好的陸川霽,「看不見」凌薇的負重前行。

————

陸川霽猛然發現,凌薇身邊,不知何時多了一個陌生且優秀的男人。

說陌生也不陌生,畢竟雙方曾有過一面之緣,凌伯也常常提起個人。

家世好,能力強,哪哪都好,凌伯是越看越中意,如果不是凌薇出了事,他是真的想把寶貝女兒介紹給許明澤。

現在看來,凌伯倒也心想事成了。

陸川霽這回倒是真正看見了:許明澤對凌薇呵護備至,而凌薇一點兒也不抗拒對方的靠近,她慢慢接受了這個男人,兩個人開開心心,蜜里調油的。

他竟然又覺得不甘心起來。

就好像曾經心愛的東西被人搶走了一樣。

這朵花原來是他的,是他一手養大的嬌花,從小就長在自己的盆里,精心照料了 20 多年,可是后來被一次風雨摧殘了。

既舍不得這朵花,又不想要一朵殘花,他就只好眼不見為凈地走開了,放任她自生自滅。

所以,只是因為他走開了一小會兒,就被人趁機而入,連根帶土地移走了?

他看著手里空蕩蕩的花盆,又開始掙扎起來:要不要再搶回來,重新栽下這朵原本屬于他的……殘花?

許明澤順其自然地向凌薇求婚了。

他終于按捺不住了。

憑什麼這個男人就可以不在乎那些,可以接受凌薇,他就不可以呢?

不再試一次,又怎麼知道自己不行。

兩個人 20 多年的感情,怎麼可能被她說忘就忘。

他試圖去挽回凌薇。

但凌薇堅決拒絕了他。

這時他才發現,她不是劉蘭芝,他更不是焦仲卿。

劉·為愛舉身赴清池,焦·縱然懦弱,卻也守諾自掛東南枝。

有些人和物,失去了就再也找不回來。

—————

凌薇和許明澤訂婚的時候,恰逢學校與非洲某大學的國際交流項目啟動,他主動向學校提出去非洲參加合作學術論壇,讓母親隨了份子錢過去。

白悅悅和他一起去的,論壇結束的時候,她說想去隔壁的旅游城市玩一玩,聽說那里最近有什麼文化節。

雖然學校千叮嚀萬囑咐,不要亂跑,當地治安不好。

可央不住白悅悅的請求,他覺得青天大白日的,這里也有警察,一來一回也就一個白天,哪里這麼倒霉就出事了呢。

但現實告訴我們,做人不可心存僥幸。

開往隔壁城市的大巴,在崎嶇不平的公路上,突然遇到一群持槍流竄的劫匪,對方兇神惡煞地將他們都趕下了車。

司機很顯然見過這種陣仗,說著聽不懂的當地語言,熟練在向領頭的求饒。

最后商量的結果是,大部分人留下,一小部分人回去準備贖金。

他與白悅悅之間,當然是他留下來。

白悅悅顯然也是這麼想的。

在被關押的七天中,他被迫重塑了一遍人生觀念。

劫匪當然不會給他們多好的待遇,餓上一天也很正常,最關鍵是沒水喝,即使有水,那水質誰敢多喝。

被關押第三天的時候,他親眼看見一個美國男人,在被蚊子咬了一口后,上吐下瀉地發起了高燒,在沒醫沒藥的情況下,第六天就去見了他的上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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