依著慣例,這個時辰皇上都會在養心殿,根本不可能來翊坤宮。宜妃也是沒料到,顫著聲說:“回陛下,這奴才偷了臣妾的朱釵,臣妾不過是稍稍責罰一下。”
皇上向來愛民如子,有皇上這根救命稻草,我急忙拼命大叫:“宜妃娘娘饒命啊,奴婢是冤枉的!”
皇上緩和語氣,柔聲說:“不過是支朱釵,朕再讓人送些過來便是。這小宮女被打成這樣已是重罰,快把她解了吧!”
得到釋放后,我拖著疼痛的身軀跪在宜妃面前,一個勁地磕頭喊冤。
這時候,方才還好好的天氣轉而狂風大作,天色也暗沉下來,想必等會就會有場暴雨。六月便是如此,總是陰晴不定。
突然,空中竟有白色雪花飄下來,很快由飄飄零落化為漫天飛舞。
包括我在內的所有人都被眼前景象驚呆,皇上身后的太監更是喃喃道:“這……這是六月飛雪?”
大家全都議論紛紛,所謂六月飛雪必有冤情,結合現在情況,大家定認為這飛雪是因我而來。我悄悄看向宜妃,她的臉都快氣得變形,只一味瞪著我。
直到雪花落在身上,大家才愕然,原來不過是柳絮罷了。盡管這樣,大家眼里還是流露出同情之色,想來明眼人都清楚,宜妃聲稱偷朱釵是假,嫉妒宮女美貌才是真。
皇上似乎也猜到幾分,道:“這小宮女已經受罰,此事就過去吧。”
既然陛下開口,宜妃自然不能再依依不饒,掃了我一眼說:“皇上寬厚仁慈才饒恕你,今后你若再手腳不干凈,本宮一定饒不了你!”
想到離開這里只差最后一步,我爬到宜妃面前痛哭道:“奴婢自知惹怒了娘娘,罪孽深重,實在沒臉面再侍奉左右,奴婢自愿去浣衣房做個粗實丫鬟,再也不敢在娘娘面前添堵了。
”
宜妃尚在考慮中,皇上先開了口:“既然這宮女惹得你不開心,倒不如打發得遠遠的,眼不見為凈!”
宜妃盈盈一笑:“臣妾就聽皇上的。”
當我收拾好東西從翊坤宮出來時,走路都快飛起來,沒想到這招苦肉計竟真得讓我脫離苦海,心里哼著曲就往紫竹林而去,果然瓊羽在等我。
我激動地問她究竟是如何請來皇上,又是如何用柳絮的,她笑著刮了下我的鼻尖:“傻丫頭,現在還管那些作甚麼,重要的事你終于不用擔驚受怕了。”
也對,我感激地抱住她:“瓊羽,真的謝謝你!”
瓊羽握住我手,眉目黯淡下來:“只是還要委屈你在浣衣坊辛苦一段日子,我已經和清婕妤說過了,她本就沒什麼宮人,你若來她十分高興。不過……宜妃最近還記著你,等過段時日,再把你調過來。”
我當然沒意見,笑著點頭:“從今往后,我們又可以在一起了。”
5
只是我沒想到,還沒等到去服侍清婕妤,卻等來慎刑司的嬤嬤把我帶走。
原來當晚,宜妃臉上竟長出一顆顆毒瘡,奇癢難耐,觸碰后流出黃色膿瘡,聞之惡臭,觀之驚駭。
待御醫確診后得知是毒物接觸臉頰所致,但找遍了整個翊坤宮都沒發現毒藥,倒是月離想起午后的柳絮,當時柳絮四處飄散,有好些還飛落在宜妃臉上。
御醫忙檢查柳絮,證實柳絮上正沾著宜妃所中之毒。可那時好些人都在,為何偏偏是宜妃中毒?
御醫又仔細翻閱醫書,終于發現這毒藥需要配合口服玫瑰花粉才會起效,而宜妃今日唇上抿的正是玫瑰口脂。
皇上看重宜妃,得知后震怒不已。那場飛絮正是因我而起,所以我被冠上謀害宜妃的罪名。
慎刑司的嬤嬤對我百般毒打,要我供認不諱,可柳絮一事我根本不清楚,為洗清嫌疑,我將所有事情悉數說出,還說柳絮是瓊羽幫忙,但我堅信瓊羽不會害我,定是另有兇手。
可當嬤嬤詢問瓊羽時,她堅稱自己對一切毫不知情,根本不承認她曾答應要幫助我離開翊坤宮,還說當時她正和清婕妤在御花園蕩秋千,怎麼可能會分身乏術去撒柳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