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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宮里死個宮女不算什麼,皇上問起宜妃只說生了病,沒過幾天皇上也就忘記了。
宜妃就這樣把對手扼殺在搖籃里,還起到了殺雞儆猴的震懾作用。
自那以后,所有人都提著腦袋做事,再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。
而我謹小慎微的同時,正每日考慮如何走出去,但還沒想到答案卻先惹怒了宜妃。
我平素最喜歡調制香料,倒不是為了吸引圣寵,而是喜歡制香時身與心都能放松的寧靜。
我會把制好的香料賣給其他宮女,多攢些細軟好已備日后出宮。
一次午后我正做香料,只有這時辰才有閑暇,因為宜妃有午憩的習慣,只留下大宮女在一旁。沒想到忽聽大宮女傳召,我來不及換下衣裳就急忙奔過去,原是皇上來了。
我和眾宮女魚貫而入,端茶遞水,擺制果盤,一切就緒才退至兩旁。作為低等宮女,我們不能抬頭亂看,要做到不聞不問,不聽不言。
這時候,我像往常那樣默數青瓷磚上的牡丹花瓣。突然,旁邊的喜鵲戳我的手:“云綰,皇上在叫你呢!”
我身子一僵,才愕然發現一雙龍靴在朝我走來,我心都快揪在一起。
隨即有聲音從我頭上傳來:“這可是甘松香?朕已有很多年不曾聞見了!想當初還是母后在時經常調制……”
我幾乎聽見牙齒在打顫的聲音,原本清晨還規劃著日后出宮的生活,可現在卻要命喪于此了。我自詡會比芙蕖活得更久,卻還是毀在了自己的手上。
“皇上在問你話呢?還不趕快說!”宜妃突然開口,嚇得我又是一激靈。
我慌忙跪下,頭埋得更低:“回皇上,正是甘松香。”
皇上的聲音略比之前低柔:“你別害怕,抬起頭來,你作這甘松香是何用?”
反正騎虎難下,倒不如再最后一搏。
我抬起頭,眼前的帝王是我頭一次這麼近距離看,一襲深紫繡制長袍,一片龍蟒紋隨裙角飛起。俊美的輪廓,尊貴的面容,無一不彰顯氣吞山河的不凡氣宇。
除了帝王,余光還瞥到了身后的宜妃,她臉色難看得好像隨時都要撕裂一般。我知道她在想什麼,而那也是我最害怕的。
果然,皇上看到我的臉時愣了好久,就如芙蕖說的我這張臉太招搖。從小到大,因為這張臉我吃過很多苦,成為別人口中的妖孽。
當初宜妃看見我時也直直盯著好一會,但到底是劉公公送來的,她不好拂了面子。好在我一向寂寂,努力不惹人注意,這才讓宜妃放下心來。
深知下場如何,我此刻也不怕了,恭敬回答:“宜妃娘娘近日食欲不振,有時還心氣刺痛,奴婢急在心里,就趁有空制作甘松香。甘松香雖然聞著清苦微涼,卻對這些癥狀頗有良效。”
說罷,我伏在地上,“奴婢擅自做主實在罪該萬死,請皇上賜罪。”
其實哪里是這樣,不過是劉公公最近問我討要罷了。
皇上沒說話,反而走開關切地問宜妃:“怎麼不告訴朕?難怪這些天你的手這樣涼,朕稍后就讓御醫給你瞧瞧。”
頓了頓,又說:“內務府倒是給你挑了個心細的宮女來伺候,這甘松香的確對身體有好處,你且讓她多為你制些。”
宜妃溫笑說:“臣妾多謝陛下關心。
”倏爾,她又對我說,“還不趕緊起來,陛下都夸贊你了。”聞聲,我忙磕頭跪下,重新站起來后垂頭站好。
皇上又坐了一會,之后就回養心殿批折子了。當他前腳剛走,我就知道該來的還是來了。
兩個太監將我押著跪在宜妃面前,她二話不說起身就給了我一記耳光。
隨后她捏住我下巴,逼著我與她目光對視,她指尖戴著的赤金嵌翡翠滴珠護甲冰涼鋒利,狠狠戳入我肉里,弄得我生疼。
她眼里的利劍幾欲要將我刺穿:“你以為編幾句假話就能騙過本宮嗎?剛剛死了個芙蕖,竟然又來了個你!別以為你有著一張魅惑人心的臉就妄想能爬上龍床,當本宮不存在嗎!”